皇位?”皇妃道,“宁国公怕我假装成疯子以便图谋皇位?”
皇妃边说边摇头。对宁国公的高见表示不以为然。她自认没有什么心计,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反倒是觉得这些男人们机关算尽才活得太累了。
“这你便是冤枉宁国公了。”应皇子道,“先皇在世时宁国公尚辞官不做,更何况应瑞无道,老爷子又怎会为他的存继而费心。我猜老爷子是既想让我取而代之,因为他看出你有这个能力,如果你想,定能辅佐我登上皇位。可又怕你所言所行真是伪装。人都说人老如孩童。尤其是宁国公老爷子,清高自许,难得有人能入他的法眼,他是怕错看了你。”
“我没有让他看错。”皇妃道,“我很高兴。”
出了一会儿神,皇妃又说道:“不过,老爷子真是可惜了,空有一身的才学,却没有用武之地。啧!要是再早几年的话,我一定要把他带回滩里,给丸子当老师。”
“你这话提醒我了。”应皇子道,“宁国公睿智过人,绝不会让一生所学随他葬身黄土。”
“那,那会怎样?”皇妃着急的问。
“宁国公门下弟子众多,这是老爷子在为朝廷广集人才啊!”应皇子说着,面西拜道,“老爷子良苦用心,新皇定然不会辜负!”
“那我们可不可以,从里面选一个来教丸子啊?”皇妃道。
应皇子笑了,觉得宁国公确实没有看错,皇妃的率真是天性。她被人盛赞的聪明只是时有时无的小插曲,率真才是她天性的主旋律。应皇子看着皇妃,不觉又想将她抱在怀里。
歇了几天,皇妃便又动身去找唐婉儿。十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印象中热热闹闹的街道,变得逼仄而破败,街边一家挨着一家的摊子没了,好几家店铺门窗都被掏了,剩下一个个黑窟窿。可能是皇妃习惯了滩里的空阔,走到哪里都觉得胸口发堵呼吸不畅。她坐在马车里,一路看着外面的景象,对能不能找到小红伶,甚至唐婉儿还在不在都不抱什么希望。凭印象来到唐婉儿家所在的巷子,果然是静悄悄的,一条巷子都几乎没什么人。皇妃不死心,挨家挨户的敲门,终于有一家有人,出来问她做什么。
“麻烦你,那边开豆腐坊的人家哪里去了?”皇妃忙问。
“那谁知道!”那人道,“那会儿听说毛军要攻进来了,都忙着各自逃命,哪里顾的来管别人。”
皇妃失望的探口气,正要走时,看那人那点可怜的家当,便说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要是那家人回来的话,你就告诉他们,说义王别府的人来找过他们。”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那个人。那人看见银子眼睛一亮,可随即就说道:“我自告诉他们便是了。邻里邻居的用不着这样。”
“拿着吧,置办些家什。”皇妃把银子递在他手里。
应皇子已经定了回滩里的行程,并上报了三皇子。皇妃估计肯定是等不到唐婉儿他们来了,便吩咐给了府里的下人。到这时才觉得,这一趟回来功德圆满,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了。
眼看要走了,还不见应皇子备一路的吃用。问时,应皇子大笑,说他堂堂一个护林王,要这时候还需要自备盘缠的话,那这个王不当也罢。
皇妃也笑。说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忘了此一时彼一时了。忘了如今已是轻装上阵,天堑变通途。人这一辈子,就像一辆拉货的货车,缓缓走来,车越拉越满。好像是忽然之间,就变成轻装上阵了,拉着的东西一路走一路丢。车满的时候盼着什么时候能卸下重负,轻装上阵。到最后只剩下一辆空车时,又觉得怅然若失。谁能说清楚究竟是空车好还是满车好呢?大概只有身处这一时才会觉得那一时更好吧。
带着无尽的怅惘,皇妃踏上了回滩里的马车。
不觉到了集镇。集镇的守将还是康俊生。三皇子登基后,曾跟应皇子商议,如何调度各地的官员和守将。应皇子建议暂时不要调动,还是原班人马各守其职。待日后安定下来,也熟悉了官员们的习性,届时再做调整不迟。三皇子听从了应皇子的建议。
康俊生的岳父已经去世,他也就放弃了回朝歌的打算,跟家小在集镇悠闲度日。他也已经知道新来的顶头上司就是当年曾帮他度过一劫的落魄皇子,既惭愧又感激。而应皇子也感念他当初没有加害,让他只要尽忠职守,过去种种皆过往不究。集镇也是滩里日后的补给站,一应用度,和朝廷下来的所有物资都由集镇定时运送至滩里。
都安排妥当,他们这才重新上路。张明儿的张进桥如今也是人去屋空。连张明儿也不见了踪影。可能自己也知道所做之事为人不齿,加之客人散尽,便也自觉离开了此地。
应皇子把大部分人马都留在了张进桥,作为前哨。带着小部人马回到滩里。一看见前面若隐若现的房屋,皇妃就不觉深吸一口气,说道:“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应皇子看着飘着黄叶的林子说道。
深秋的滩里是最美的时节,蒿草,芦苇,都褪去了青涩,现出亚麻色的本质,随着风向或东或西,在阳光下反射出柔亮的光。出进滩里的路两边都栽了树,虽然还都是小树苗,却都成活了,沿着小路齐刷刷的。这是他们一手一脚打造出来的自己的家园。看在应皇子眼里,一草一木都跟别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