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华坐在主位,背脊挺直如松,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在场熟悉她的人都看得分明。
虽然回归之时,她在床上静躺了一会儿,但那点休息时间对于她们经历的来说连一丝缝隙都补不上。
她面前的茶杯早已凉透,水面上没有一丝涟漪。
姬子靠在墙边,双臂环抱,手中托举着一杯颜色殷红的红酒,但是也只是无意识地摇动着,没有任何入口的迹象。
她的目光扫过战术平板上那些已经演练过两次、却最终都被证明存在缺陷或遭遇碾压性干预的行动路线图,眉头紧锁。
她在复盘,每一个细节,每一次交火,神州官方那些士兵冷酷高效的反应速度,装甲车辆出现的位置,通讯被切断的精确时刻……
误差。
她脑子里盘旋着这个词,她们的行动在对方的眼中,可能满是这种【误差】,但是她自己看不到。
她在试图寻找,从那本就是她绞尽脑汁部署出来的计划中找到可能存在的【误差】。
卡莲坐在一张硬木椅上,现在的她还没有从约阿希姆的手中接过阿拉哈托的装甲,但坐姿依旧带着战士的本能警惕。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那里在上一次轮回的拘束中留下了深刻的痛楚记忆,尽管身体已经重置,但神经似乎还记得那股被绝对力量压制的感觉。
她看向窗边沉默伫立的八重樱,后者像一尊冰冷的塑像,只有偶尔扫过被约阿希姆护在身后、有些不安的八重凛时,眼中才会掠过一丝微澜。
卡莲带来的不仅是约阿希姆和八重凛,还有一种无声的、关于“个体力量在体系面前的无力”的证明。
娜塔莎的虚拟投影悬浮在房间一角,她的影像比前两次看起来更“实”一些,似乎投入了更多算力维持这次连接。
这一次,她直接从支部带来了一批装备。
她的指尖在看不见的操作界面上快速划动,调取着数据,但更多时候是沉默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新加入的约阿希姆。
她的机甲在上次轮回中受损的反馈数据已经被她凭借着记忆登记了上去,提醒着她计划的脆弱性。
压力是实实在在的。
不是对未知的恐惧,而是对“已知失败”的重复可能性的焦虑。
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思绪里,咀嚼着上一次轮回中自己可能犯下的“错误”。
符华想着是否对七剑的训练还不够极致,是否低估了崩坏爆发的瞬间混乱对剑心的影响;
姬子怀疑自己的指挥是否足够灵活,是否被“未来经验”束缚了手脚;
卡莲反思自己作为诱饵是否太过张扬,反而成了集火的标靶;
娜塔莎计算着物资投放的时机和地点是否还有优化空间……
这种得不到明确答案,或者说仅凭她们自己无法触及到答案的感觉深深的压迫着她们的思维,让她们的思维逻辑不得不在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上反复琢磨。
就好像……她们其实也并未真正脱离轮回,而是被“失败”困在了过去。
而在这样一片压抑的沉默中,还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失败的约阿希姆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