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张宏伟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后,
阿东冷静地将他拖进卫生间。他熟练地打开浴缸的水龙头,调至较小的水流,然后将张宏伟的头部歪斜着置于注水的浴缸边缘,制造出他因醉酒或突发疾病滑倒后口鼻浸入水中导致意外”溺亡的假象。他甚至细心地在张宏伟身上和周围洒上了一些酒水,进一步强化醉酒失足的印象。
做完这一切,阿东迅速清理了现场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包括那条湿毛巾和他带来的餐盒,如同幽灵般悄然离去,反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几个小时后,当昆明警方根据石高云他们最终锁定的地址,联系物业以检查水管泄漏等借口敲门无果后,强行破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卫生间里那具浸泡在浅水中、已经冰冷的尸体。
法医初步检查,体表无明显外伤,符合溺水特征,现场也未见明显搏斗痕迹,一切迹象都指向一场意外的悲剧。
但石高云和霍振江收到消息时,心中都明白,这世上,绝不会有如此巧合的“意外”。张宏伟在这个关键时刻,以这种方式“被消失”,是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最直接、最残忍,也最有效的应对。
张宏伟,这个一度风光无限的老板、继而成了逃亡的罪犯、最终在无尽悔恨和思念中葬送性命的关键人物,其死亡本身,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的,将是更加狂烈的风暴。
到此为止,新东河大桥的重要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了,次要罪犯曹玉娟已经接受了应有的惩罚,似乎这个案子已经结束。
秦刚得到消息后,虽然心疼,但也松了一口气,他独自坐在书房宽大的皮椅里,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映照着他脸上复杂难明的神色。
一丝尖锐的疼痛,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他坚硬的官僚外壳,直抵心脏深处。
那是血缘牵绊被强行斩断时带来的、最原始的悸痛。张宏伟,他的表弟,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跑、闯了祸会哭着找他解决的宏伟......鲜鲜活的生命,因为他的一个指令,此刻已化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脑海中闪过舅妈苍老的面容,闪过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吃饭的热闹场景,那疼痛便愈发清晰。
他闭眼,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心疼吗?是心疼的。但那心疼,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几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被更庞大、更冰冷的黑暗吞噬一一那是自保的本能,以及对权力倾覆、万劫不复的恐惧。
“宏伟.....怪表哥.....他他再次在心里默念,这一次,更像是一种彻底斩断犹疑的自我确认,“要怪,就怪这世道,怪你知道了太多,也怪....表
哥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为了他自己的位置,为了他身后那一张庞大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网,他别无选择。牺牲张宏伟,是断尾求生,是弃车保帅。这疼痛,是他必须承受,也必须迅速抚平的代价。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丝不合时宜的亲情彻底压回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脸上重新恢复了平日那种深不可测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隐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酷。
他拿起电话,语气已经听不出任何波澜,开始部署如何“妥善”处理张宏伟的“意外”后事,如何安抚可能产生的疑虑,如何将这页彻底翻过去。
与此同时,在云灌县,霍振江,王局,和石高云面对着昆明传来的意外溺亡”的初步报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石高云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胸膛剧烈起伏着,牙关紧咬,从喉咙里挤出低吼:“还是迟了一步!就差一步!愤怒、懊恼、还有一种被对手公然挑衅和戏耍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明明已经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布下了天罗地网,却没想到对手如此狠辣果决,直接在他的网落下前,将猎物彻底“清理”掉了。张宏伟一死,新东河大桥那一堆烂账的关键活口没了,许多可能指向核心的线索,就此戛然而止。
霍振江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深沉的无力感。他目光锐利地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要穿透
这黑暗,看清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魑魅魍魉。
“我们......是低估了他们的狠毒和能量。“霍振江的声音低沉,带着绝不罢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