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志生。”简鑫蕊的声音比昨日更添沙哑。
“嗯,回到酒店了?阿姨今天情况有好转吗?”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
“还在观察,用药后反应有点大,吐了几次。”她的声音透着心力交瘁,“魏医生刚帮我安抚好妈妈,才回到酒店,正在给我讲解可能出现的副作用和应对方法。”
又是他!志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魏然穿着得体的衬衫,或许刚从医院回来,正以一种专业且不容置疑的姿态,向疲惫不堪的鑫蕊灌输着那些她必须知道,却又无力深究的医学知识。
“……好,那你们先聊。”他的声音干涩,“依依她……”
“志生,”简鑫蕊再次打断,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疲惫,“这些先放一放,好吗?我这边真的……有点乱。”
“好。”他几乎是立刻回答,然后沉默地听着那边率先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窗外不变的喧嚣。那根昨天扎下的刺,今天仿佛被往里推得更深了。他开始清晰地意识到,这或许不是巧合。
接连几天志生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心情,在十一点整准时按下拨号键。他想看看,这个“巧合”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志生?”背景音里,似乎有极轻的、杯碟碰撞的细微声响。
“你在吃东西?”他下意识地问。
“啊……没有。”简鑫蕊的回答有一瞬间的迟疑,“刚和魏医生讨论完,他……还没走,在喝咖啡提提神,今天忙得太晚了。”
志生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晚上十点多,在一个单身女性的酒店房间里“喝咖啡提神”?关键是一起喝咖啡的人还是一直追求着女友的男人。一股混杂着愤怒、荒谬和尖锐痛楚的情绪猛地冲上他的头顶。他所有的教养和理性都在叫嚣着要相信鑫蕊,相信这只是出于对医生的感激和依赖,但魏然这种如影随形、无孔不入的存在感,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沉默了,电话两端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志生?”简鑫蕊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默的重量,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没事。”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忙吧,不打扰了。”
他没有等她回应,第一次主动挂断了电话。
简鑫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愣住了。这是志生第一次先挂她电话。她握着手机,感觉那块冰冷的金属似乎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她手心发痛。
魏然优雅地放下咖啡杯,关切地问:“怎么了?志生那边有事?”
“没……没什么。”简鑫蕊慌忙放下手机,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他可能……也累了。”
魏然了然地笑了笑,那笑容温和依旧,却像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是啊,他在国内管理那么大一个集团,也不轻松。你也别多想,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后方,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像一滴冰水,悄无声息地滴在简鑫蕊心头那微妙的不安上。是啊,志生在国内,他体会不到这里的兵荒马乱,而魏然,是切切实实在这里分担着她压力的人。那份对志生的愧疚,在极度的疲惫和魏然恰到好处的“理解”下,似乎又被冲淡了一些。她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去分辨这其中的界限,只能被动地接受着眼前的支持。
但她没有看到,魏然在她转身去倒水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几不可察的弧度。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空间上的距离,演变成心理上的鸿沟。他要让戴志生每一次满怀期待的连线,都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直到那份信任和耐心,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至于宁静的病,就这样半死不活的拖着,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