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胡一刀指挥的搜救队伍制造的巨大噪音,士兵的呼喝、马蹄的奔腾、粗暴的敲门声!
如同沉闷的雷声在城市上空滚动!
反而更加衬托出“湿婆之泪”这片区域的死气沉沉。
萧策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深灰色粗布短打,脸上再次涂抹了污泥,如同一个被生活压垮的流浪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贫民窟边缘的阴影。
当然,他那些破烂的衣服里,也藏着一些与人同归于尽的资本。
虽然萧策不会那么做。
因为,他很清楚,没有人能值得让他同归于尽。
再次踏入“湿婆之泪”,夜晚的这里比白天更加令人窒息。
浑浊的瓦拉纳西河水在黑暗中呜咽流淌,散发出比白日更浓烈刺鼻的腥臭,混杂着垃圾腐烂、排泄物和劣质烟草燃烧的呛人气息,形成一股粘稠的、仿佛能堵塞呼吸的瘴气。
白日里尚能看到麻木眼神的人们,此刻大多蜷缩在摇摇欲坠的窝棚里,只有少数如幽灵般的身影在狭窄、泥泞的巷道里快速穿行,警惕的目光如同黑暗中的野兽。
没有灯光,只有惨淡的月光偶尔穿过厚重云层的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在污浊的水洼和锈蚀的铁皮上反射出微弱、病态的光泽,反而更添几分阴森。
脚下是深可及踝的污泥,每一步都伴随着粘腻的吸吮声和令人作呕的气味。低矮、杂乱、仿佛随时会倒塌的棚屋像一群畸形的巨兽,沉默地挤压着狭窄的空间,投下大片大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婴儿微弱的啼哭、以及不知是人是兽的低沉呜咽,更显得这片区域如同人间地狱。
萧策的五感提升到极致。
让灵虚的探查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向四周蔓延,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常的波动。灵虚虽然做不到攻击,但是可以给萧策做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探查。
几十米之中异常,灵虚都能够探查到。
这也是萧策敢过来的一个底气之一...
他能清晰地听到附近窝棚里压抑的呼吸,嗅到隐藏在浓烈恶臭中极其微弱的一缕劣质熏香残留,看到阴影角落里几双窥探又迅速躲闪的眼睛...
他的步伐看似踉跄,却每一步都踏在最坚实、最不易发出声响的位置,巧妙地避开那些在泥泞中散落的尖锐杂物和可能存在的陷阱,鬼魅般地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穿行,精准地朝着河湾废船厂的方向移动。
他此时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将自己伪装成猎物,悄然潜行在猎场之中。
越是靠近河湾,环境越是破败荒凉。
棚屋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堆积如山的、散发着浓烈腐臭的垃圾,以及一些被遗弃的、锈迹斑斑的破旧车辆和机械残骸。
浑浊的河水在这里冲刷出一个较大的回水湾,水流相对平缓,但也更加污秽,漂浮着厚厚的油污和各种难以名状的秽物。
废船厂就在这片垃圾滩涂的尽头...
那是一个早已被废弃的、用腐朽木头和锈蚀铁架搭建的简易码头和几间巨大的、只剩下骨架的船棚。
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骸骨般的废弃船体半沉在污浊的水中,船体上爬满了滑腻的青苔和藤壶,黑洞洞的舱口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几根断裂的、高耸的木质吊臂歪斜地刺向暗沉的天空,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
整个区域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腐烂木材和死水的味道,寂静得可怕,只有河水拍打朽木的轻微哗啦声,以及风吹过破洞发出的呜咽。
萧策在一块巨大的、半埋在淤泥里的废弃船锚后面停下了脚步。
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同时观察到废船厂主体和来路方向。
他如同融入了锚身的阴影之中,气息收敛至近乎于无,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如寒星的光芒,锐利地扫视着眼前的死寂之地。
而此时灵虚已经探查到了不远处有着一个人,此时正缓缓过来...
没错,对方,还真的是一个人...
没一会之后,他就出现在了萧策的身后...
“萧神王爷…久仰大名。你果然守信,也…果然大胆。”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非人的冷漠和居高临下的审视。
萧策听到了这个声音,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来人身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罩袍,这种罩袍在天竺国这边其实也不算少见...
月光并不明亮,但是能够看见,罩袍之下,还带着一个冰冷的天竺不知道哪一尊神的面具。
萧策朝着那个人打量了几眼,随之脸上露出了嗤之以鼻的鄙夷:“藏头露尾,装神弄鬼。我都敢一个人来了,你怎么还躲躲藏藏的!”
这个罩袍的男子听到了萧策的话之后,笑了笑,随即说道:“萧策,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更是欣赏你的自信...但是,你是不是有些不太清楚此时此刻的局势...”
萧策听着这个罩袍男子的声音其实有些奇怪,不过,这也不重要...
萧策脸上露出了一脸耐人寻味的笑容,随即说道:“哦?局势?我还真的是有点看不清楚,现在这种局势啊?来...你跟我提醒一下...”
此时眼前这个罩袍的男人似乎是听出了萧策话里话外的一丝调笑,冷哼对着萧策说道:“萧策,我不知道,你是从何而来的自信!你现在有着什么资格和我谈呢?你的人都在我手上,你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