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就像止不住的泉水，从霍福山胸口流出，
周云两箭都中了心脉，黑袍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额……噗噗，为什么？本尊明明算出上上卦的？”临死前，黑袍口鼻呕血，质问周云。
“哈哈哈，因为朕叫玄真，用天机遮蔽了朕！”
“朕已经不存在了，你如何算都是上上卦啊。没有这个，你又怎么会踏入武德殿呢？”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道家人出战，每每必算天机。可要天机次次准，那道家岂不是早就占据天下了？
“天命所归？！哼哼……天命所归啊！”雕龙大柱上，黑袍已经快到生命的尽头了。
半步神仙的修为，正在消散，一身滚滚黑气，也慢慢化成了青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武德殿里，他目光呆滞，呢喃的自嘲几句后，
转身瞧着哭泣的瞎子，极速衰老的脸上全是不甘，气若游丝的道，
“阿仁，阿仁啊……额咳咳……告诉霍家的弟兄们，福山对得起当初在邯郸的承诺。”
“福山说过，他们的家人就是福山的家人，他们的孩子就是福山的后代。”
“成王败寇……咳咳，福山尽力了……”
死了。
窦福山将军死了。
这一瞬间，八瞎子双目圆瞪，大脑一片空白。
他脸颊全是泪水，四周的环境有些吵，声音也有些嗡鸣。
四当家有些恍惚，他仿佛回到了那年的大雨。
天空乌云密布，雨下的不停。
几万族人在邯郸的雨水中哀嚎，
整个河北三十五郡，他们随时会被四面而来的各家宗族所杀。
窦家人就像是楚国移动的功劳，每家每户都想咬上他们一口血肉。
血？！！是血！！！
程知重忽然眼睛被血染红了，下一刻，他猛然苏醒。
不知何时，武德殿几十扇大门已经被全部打开。
亮光充斥了大殿，一片狼藉，死伤惨重的情况。
让帝营亲卫剩下的兵卒彻底疯狂。
瞎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推开了，数百长矛组成了矛墙，疯狂刺在霍福山身上。
“住手！！你们住手啊，他已经死了！！”
“李器、程举、焦无道……让他们快停下啊！！”
控制不住。
根本控制不住。
武德殿里，上千愤怒的帝军涌入，
当他看见神一样的皇帝被打成重伤，
忠心耿耿的他们，已经不可能给刘福留下任何血肉了。
鲜血飞溅中，八瞎子急的跺脚。可李器、程举等人，只是好心的护着他，并不敢去阻止士兵。
小片刻后，
大殿彻底安静，刘福已经消失了。
“瞎子！！你要去哪里？”上千虎贲面前，皇帝周云叫住了八瞎子。
闻言，眼里全是愤恨的程知重并没有回头，
他背对皇帝，浑身颤抖，咬牙切齿道，
“二当家！福山已死，陛下已经安全。老臣要出去。老臣要出宫而已！”
“哼哼哼……”龙台之上，周云被高佳人跟程春草，缓缓扶到了龙椅。
方才坐好，周云听见八瞎子的话，忍不住讥笑道，
“瞎子，你要出去给太子通风报信？你要告诉他，朕已经赢了，造反就是死路一条对吗？”
“对！！我当然要告诉他。”武德殿里，十年生死战友的瞎子，转身对龙台上的周云怒不可遏道，
“老夫要他等，等你死了。皇位还是他的！”
“怎么？你欠了我们这么多，你想把帝位给别人吗？老夫告诉你做不到！”
“我霍家的东西，别人拿了。他就要吐出来！”
“瞎子！你真的以为，这赵国除了李氏，朕别无选择吗？”九阶龙台上，周云怒视瞎子。
这是他们君臣，从雪林走来，第一次红眼争吵。
“哼哼哼……你当然有选择！！”
残破的大殿里，层层叠叠的虎贲兵卒前，
八瞎子泪流满面，指着周云绝望道，
“你还可以杀掉自己的孩子，杀掉你的妻子，杀掉我们这些老臣！”
“周云！！！现在不是雪林的时候了，你皇位坐稳了，你不需要我们了。”
“你这些年打压我们，你当然可以杀光我们。福山他们可以不反的。你为什么要逼反他们？”
下方，大殿里，
八瞎子怒吼咆哮，急的跳脚。
他身体不好，周云很想告诉他，别那么急，会出事的。
可赵帝现在已经开不了这个口了。
瞎子的怨恨，就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周云的身体，让他心力交瘁。
又是一个曾经坚定维护他的战友，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赵法的推行，周云想过很难。
但如此寸步难行，是大赵开国皇帝，也从未预计到的事。
“朕从来没有打压你们。朕已经把赵法放的够宽了，为什么你们还是要撞上去呢？”
“你们哪一家的财富，不是常人的百倍、千倍。哪家子侄不是在赵国担任将官、文官？”
“为什么不知足，为什么还要斗？为什么还要去掠夺？”
“姑爷是皇帝，当然可以不争，但臣子不一样。”八瞎子眼神冷漠，君臣之间的信任已经很低了，
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成了皇帝周云绕不过去的坎！
上千甲兵之前，八瞎子嘴角冷笑，独眼怒目，冷哼道，
“哼哼，打没打压陛下心里有数，臣不想过多纠缠！瞎子只有一句话，陛下能让老夫出去吗？”
跨坐龙椅，高佳人跟程春草已经替皇帝换了新龙袍。
赵帝周云气血萎靡，眼神有些疲惫，
但此刻，面对瞎子的质问，他依旧目光坚定，口含天宪道，
“路是他选的，他只要敢进来弑君。那就要承担后果。”
“瞎子，你就在武德殿等。所有人都要选择，不可能让信儿知道结果再去选！”
“如果他选错了，那就是他运气不好。非大气运者，不足以成为皇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