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与帝都截然不同的世界。
天地间唯余皓白,连绵的雪山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宛如冰雕玉砌的神之境。
然而,在这极寒的天地中心,雪魄宫内部却温暖如春,充满了欢声笑语。
巨大的冰晶穹顶之下,随处可见喜庆的红色。
大红的灯笼挂在冰雕的廊柱上,剪裁精美的窗花贴在晶莹的琉璃窗上,就连平日里素净的冰案也铺上了绣着吉祥纹样的红色锦缎。
空气中弥漫着灵食的香气和一种清冷的甜香。
那是雪魄宫特有的“岁寒香”的气息。
沈静媛穿着一身簇新的火红狐裘,领口缀着一圈蓬松柔软的雪狐毛,衬得她小脸愈发晶莹剔透。
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装扮一新的宫殿里穿梭。
“爹爹,你看我剪的窗花!”
她举着一张复杂的“瑞雪丰年”图案,跑到正在指挥弟子悬挂宫灯的沈常彦面前,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沈常彦,这位雪魄宫主,此刻未着宫主袍服,仅是一身暗银色的常服,威严的脸上带着难得的温和笑意。
他接过女儿手中的窗花,仔细端详,眼中满是宠溺:“嗯,我们静媛的手是越来越巧了。这雪花脉络清晰,灵韵内蕴,看来这近半年在学院确实没有偷懒。”
“那当然!”
沈静媛得意地扬起小脸,随即又叽叽喳喳地说起学院里的趣事,尤其是关于林小希的。
“小希可厉害了!她在阵法堂……哦不对,她用水系阵法也特别厉害!爹爹你是没看见,她在讲道广场上……”
沈常彦耐心地听着,面容带笑,时不时点头附和。
只是在女儿提到“讲道广场比试”、“临场创阵”这些字眼时,他深邃的眼眸深处会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神色,但那光芒消失得极快,快得让沉浸在兴奋中的沈静媛根本无法捕捉。
年夜饭设在主殿“冰心殿”。
没有帝都皇宫那般繁复的礼仪,却充满了宗门特有的温馨与豪迈。
长长的冰玉案几上摆满了灵食。
热气腾腾的雪莲羹、烤得金黄流油的雪羚羊、晶莹剔透的冰凌鱼脍、还有用百年寒潭米蒸制的灵米饭。
几位与沈静媛相熟的核心弟子也在座,气氛热烈。
沈静媛挨着父亲坐下,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听着师兄师姐们说起雪原上的各种奇闻异事,听到精彩处,忍不住拍手叫好,笑声如银铃般在殿内回荡。
她完全沉浸在节日的喜悦和宗门的温暖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身边的父亲,在与大弟子眼神交汇时,那微微的颔首中所蕴含的意味。
也没有注意到,殿外值守的弟子,换成了修为更为精深、神色也更为警惕的内堂精锐。
饭后,沈常彦还陪着女儿在宫后的梅林里散步。
寒梅怒放,暗香浮动,映着雪光,美不胜收。
沈静媛在梅树下蹦蹦跳跳,接着洁净的新雪,说着对新一年的憧憬:“等开春回了学院,我要更加努力修炼!下次一定要和小希配合得更好……”
沈常彦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背影,在无人看见的角度,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化作一团白雾,迅速消散在凛冽的空气中。
他抬头,望向大墨朝帝都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场繁华盛宴下的暗流。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回应着女儿的每一句话。
至少在这里,在冰雪环绕的雪魄宫,新年是温暖而祥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