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家收藏?”中年人冷笑,“我儿子等着钱治病,你们能替我出钱?”
孙健接过书,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个朱印,写着“谢氏藏书”,墨迹已淡。“这书是清代谢氏家族的旧藏,”他抬头道,“卖给我们吧,我们出的价钱,不会比书商低,而且会把它捐给天一阁,让它回家。”
中年人犹豫了,文保员连忙说:“我们可以开证明,证明您是自愿捐献,还能给您申请奖励,足够给孩子治病了。”
最终,中年人点了点头。范老小心地将《四明图经》收好,对孙健和扶苏感激道:“多谢二位,这书在外面流转,迟早会被虫蛀鼠咬,只有在阁里,才能好好活下去。”
那天下午,他们在阁里看了许多孤本:有明代航海家留下的《瀛涯胜览》手稿,上面画着异域的风土;有清代词人的《漱玉词》抄本,字迹里带着愁绪;还有本《营造法式》,里面的建筑图样比印刷本更精细,旁注着“此柱应加粗三寸”,想必是工匠的手迹。
范老泡了壶雨前龙井,茶汤碧绿:“这些书啊,就像人一样,有自己的命。有的躲过了战火,却没躲过虫灾;有的被藏在墙缝里,几十年后才重见天日。能在这阁里待着,是它们的福气。”
孙健望着窗外的竹林,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光斑晃动,像是时光在跳跃。他忽然觉得,天一阁不只是藏书楼,更像是座时光的堡垒,守护着那些易逝的文字,让千百年前的声音,能传到今天。
“往哪里去?”扶苏收起刚抄录的《瀛涯胜览》片段,上面记载着郑和下西洋时的见闻。
孙健想起范老说的话,福建的土楼里也藏着不少老物件,有族谱,有契约,还有当年客家人迁徙的记录:“去福建土楼看看吧。听说那里的圆形楼,本身就是件大文物。”
扶苏笑了,眼里映着茶香:“好啊。去看看那些客家人,是怎么把家建成堡垒的。”
离开天一阁时,范老送了他们两册复刻的《论语》,说:“带着吧,路上看看,就当是阁里的书,陪你们走一段。”
马车驶离月湖,孙健回头望了一眼,宝书楼的飞檐在竹林里若隐若现,像是在向他们告别。他知道,那些古籍还会在阁里静静躺着,等着下一个懂它们的人来翻阅,而他们的旅程,也像这流动的墨汁,继续在时光的宣纸上,书写着新的篇章。前路向南,福建的土楼在等着他们,那里有圆形的城墙,有客家人的故事,有更多藏在岁月里的坚守。
马车驶入福建境内时,秋意已染透了武夷山脉。层叠的山峦间,散落着一座座圆形的土楼,像被时光遗忘的堡垒,墙基嵌在赤红的土壤里,屋顶的黑瓦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孙健掀开轿帘,看山民背着竹篓在梯田上劳作,山歌顺着风飘过来,带着草木的清香,与北方的苍茫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