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我都说了,那已经不能算是梦了!我看到的是某种……可怕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的……不知道是什么景象的东西!”

“但是修普,你不是依然能够遁入其中吗?所以你有试着去影响这场梦境的走向吗?”

“我都已经说累了……这压根就不是梦!哈……”

修普诺斯这会儿搁浴室里头,望着镜子里那张惊慌失措,冷汗直冒的面庞,语气稍微有些失控的喊道。

“如果它还算得上是梦的话,我就不可能无法做到影响它的走向!我已经很努力了,我试着暗示,试着让他做个好梦……但很快我就发觉到了,这压根就不是梦……那样的景象,恐怕来源于他潜意识最为深层次的地方,这甚至都算不得是他这个人的梦境!而是……而是更多更多,更多的,我们难以想象的东西,趁着他睡着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悄然为他创造出的幻象……”

“……听不懂,我对梦的理解没有那么深刻……那你进去了吗,修普。”

“是的,我进去了!并且差点死里边了,塔纳!你的双胞胎弟弟差点因为偷窥一个人类的梦境而嗝屁了!是不是很可笑?!”

“我不是这意思,修普……我希望现在你能够保持冷静,慢慢告诉我。要是真的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就交给我来想办法处理,好吗?”

“是的……是的。嗯,你说得对。呼……”

修普诺斯叹了口气后,又用凉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狠狠的乱抹了一通,接着才开始思考要如何将这件事的严重性阐述给塔纳听。

“……不如你听我来来打个比方吧,塔纳。咱现在,将一个正常的人类,在某种角度上比喻成一个马克杯。”

“嗯。”

“而他们过往的经历,他们所累积的经验,他们理解的认知,则一同塑造成了杯中的液体。有的人一生都过得平平淡淡,没有经历过啥特别的事情,只是简单幸福的活着。于是穷极一生,最终在他步入生命的尽头,寿终正寝后,马克杯则恰好被填满。”

“……可以这样认为。死去之后,杯中不会再被倒入更多液体。同样的,死于非命之年的人类,也可以看做是杯中有余却是装填未满。”

“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现在得告诉你,塔纳。那家伙,他快不行了……”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快要溢出来了。”

“快要……溢出来了?”

“你我都知道,他不一样……他最开始就不是所谓的马克杯,还是啥乱码七糟的小容器……咱把他比做是一口井都不为过。但是塔纳,我得告诉你的是……就算他是井,也总归有着容纳的极限。并不是没可能装满……”

“你是……认真的吗?发生什么事了修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觉得,原本他得活多少年的时间,这口井才有可能会被填满?”

闻言塔纳托斯微微蹙眉,思考了一阵后说出了答案。

“无法估量……正常来说,一口井,永远也不可能会被水填满。”

“你说的对,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塔纳,你知道现在的问题出在哪吗?”

“……”

“是克洛诺斯,塔纳。那一天,他吃掉了大半个克洛诺斯,并且将他的百分之九十全都占为己有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深渊物质没多少研究。”

“重点不是深渊物质!重点是,他在短时间内把大半个克洛诺斯都化为了自己的一部分!其中并不仅仅只包含着克洛诺斯那由深渊物质构成的躯体……还有他过去所经历过的很多东西!而且你要知道,克洛诺斯活着的时间可比那家伙还长!”

“……是,我知道克洛诺斯活得比他久,经历的事情也更多。但这又意味着什么?”

“这他妈的还能意味着什么?!嘁……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甚至可能还会觉得很难理解……但是以我刚才打的那个比方来说,无异于是好端端的一口井突兀遭遇了一场洪水!”

“修普,不需要再打比方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在他的梦当中看到了什么。”

闻言修普诺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如同叹息一般苦笑着出声。

“……呵,好,我告诉你。再次强调一遍,那压根就不是一场梦。我所看到的,是一个空无一人的世界……我于穹顶之上坠落,耳边呼啸着如同凄惨尖叫般的风声。期间,我看到了赤色的天空,灰色的雪。燃烧着的大地,无数被烈火灼烧到面目全非的废墟,残垣断壁……以及,尤如海洋般包裹着那个世界大部分地表的黑泥……”

“这他妈的和地狱有什么区别……看来,这或许是他的一场噩梦。”

“不是噩梦,塔纳。我不不知道那家伙对于这一切的真实感受。因为我……压根就没来得及在那里找寻到他的踪迹。又或者说,我其实并不需要去寻找他。或许在那个充斥着不安和绝望的世界当中,他无处不在……”

……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能闻到香气了……已经烧开了吗?但实际上还是再煮久些比较好吧。

这会儿虽夜已深了,但厨房内却是没有开灯。

灶台的火苗与一个小小的红点,构成了这片昏暗空间的唯二光源。

而男人只是叼着一支烟站在灶台前,眼神空洞的望着那口被填满了的汤锅……其中有着沸腾的水,以及自己前不久放进去的,某个不忍直视的东西。

时间已经很晚了,不久后还要赶早去坐飞机……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得在天亮之前把这事儿搞定,不能让房间内的二人察觉到这边的异常。

……要是有高压锅就好了。

这样心想着,萧难凉突然猛的回过神来。他想起了自己方才迷迷糊糊醒来时似乎还忘掉了些事情……

对了,是血迹。

当时的自己被噩梦惊醒,还等不及喘口气呢,当即就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无法再顾及更多,当时萧难凉便捂着自己的嘴,安安静静的下了床然后离开了房间,接着又冲进了浴室……

糟糕。地板上,还有浴室的洗漱台前,肯定都被自己吐得哪都是……

想到这里,萧难凉便决定偷摸着去浴室拿抹布和拖布,赶着在小珍宝儿和墨提丝酱醒来前将一切全都给收拾干净……然而却是在转过身的一瞬间,却是瞥见了不远处,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影。

“……”

“煮好了吗,达令?不过我觉得应该还得再花上些时间才能煮透。”

“……嗯。”

“达令是想去清理走廊和浴室里的血迹和肉块吗?不用麻烦了哦,墨提丝酱已经趁着达令在厨房发呆的时候,全都整理得干干净净了。”

啊……该死。居然,就直接被墨提丝酱给抓了个现行。

萧难凉这会儿虽说尴尬之余还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挠挠脸颊后露出苦笑,步入客厅后,坐在了墨提丝的身旁。

“是我动静太大了,把墨提丝酱你给吵醒了啊。”

“不是哦。只是我意识到达令做噩梦了,比达令早一些醒来。然后就一直在装睡……”

“为什么要装睡呢。”

“不装睡的话,就看不到达令想要偷偷背着墨提丝酱和珍珍妹妹,独自偷偷处理掉大姨妈的情况了。”

“……”

是呢,大姨妈。

萧难凉也知道今晚自己被噩梦惊醒后,身体又出了啥状况。是大姨妈呀,会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噗噗”吐出血液和肉块的大姨妈。

不过,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啊……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算算日子,上一次大概是在上月的七号八号左右……二十多天,还不足一个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