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这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又很沉。
顾晟向后退开,重新靠回栏杆,看着那对骨翼在月光下缓缓改变形态。
暗色顺着骨骼脉络继续蔓延,直至将原本的苍白彻底覆盖。
“收一下试试?”
唐悠悠点头。
没有以往那种滞涩与抽空般的虚弱感。
骨翼顺从地向内收拢,一节节骨骼叠合,最终静静伏回她腰侧上方,没入衣料之下。
脊背处只留下微不可察的起伏,很快平复如初。
她睁开眼,呼吸平稳,脸上没有一丝使用能力后惯有的苍白。
“感觉......不一样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轻轻按了按腰侧。
那里不再有透支后的隐痛,只余一层温热的、柔韧的余韵。
“本质变了。”
顾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我暂时覆盖了它和你的连接方式,等于在中间加了层缓冲。”
“以后再用,消耗会降到最低。相应的,极限强度也会受你本身的限制,不会再强行透支。”
唐悠悠听懂了。
也就是说,她再也不用怕飞一次就得躺一天。
“足够了。”
她抬起头,夜风拂过脸颊,碎发轻晃。
“我本来......也没想过要靠它去做其他事。”
她想要的,不过是偶尔能自由地、安心地,去看看地面之上的风景。
仅此而已。
顾晟看着她眼里那层薄薄的微光,没接话。
远处夜市的喧嚣渐渐稀落,天边透出一点介于深蓝与灰白之间的朦胧亮色。
天快亮了。
唐悠悠把叠好的斗篷重新抱进怀里,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布料。
“我该回去了,谢谢你......”
话到一半,却轻轻顿住。
......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她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局促,却又很认真:
“那个,我叫唐悠悠。”
顾晟动作一顿。
她没有再开口,只是望着他。
他也明白这沉默里的意思。
“......顾晟。”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向别人报过名字了。
上一次,好像是......某位喜欢喝牛奶的女孩。
“顾晟......”
唐悠悠轻声重复了一遍。
随后抿了抿唇,很轻地点了下头。
“谢谢你,顾晟。”
这一次,感谢的话终于落在了实处。
顾晟抬了下嘴角。
“快回去吧,别让你哥发现了。”
“嗯。”
唐悠悠将斗篷重新披上肩头,却没有立刻拉上兜帽。
晨光渐起,微凉的风拂过脸颊。
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顾晟。
她不知道这个名字曾代表过什么,也不清楚它在某些人耳中掀起过怎样的波澜。
她只知道,这个人两次在她最无措的夜里出现。
甚至在这里,给了她一种新的可能。
这就够了。
兜帽落下,遮住了她微微松动的表情,和那一点萦绕在心头的、陌生的安定。
她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步履比来时轻了许多。
却在即将踏入楼道阴影前,忽然停下,回过头。
顾晟仍站在原地,背靠栏杆,身影在渐亮的天色里显得清晰而沉默。
他没有动,只是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
像是在等她真正离开,又像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目送。
唐悠悠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颔首,转身没入楼梯间的昏暗。
脚步声渐远。
顾晟这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指尖残留的阴影早已消散干净。
他肩膀忽地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