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池不在于守卫,而在他那颗心。”
嬴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姬丹不是韩安那般怯懦之辈,也非魏假那般短视之人,亦非熊悍那般胸无志向。
他的骨头里,藏着燕人的韧劲。”
“臣明白。臣即刻传令下去,他的一言一行、一饭一眠,都详细记录,随时呈递大王。”刘高恭敬应道。
待刘高言罢,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嬴政的目光,从燕国疆域缓缓移开,扫过韩、魏、楚的版图,最终定格在舆图中央那片日益扩大的秦国土地上。
他想起了邯郸的岁月,想起了那个曾经护着他的少年,仿佛就在昨日。
但他很快收回了思绪,指尖猛地攥紧。
不是不想认,不是不念旧,而是他肩上扛着的,是数代秦人的期盼,是扫平六合、统一天下的伟业。
这条路,容不得半分私情牵绊。
“姬丹啊姬丹。”
他对着空寂的殿宇轻声开口,语气里没有惋惜,只有果决:“寡人不是不能念及邯郸旧情,只是这天下,必须有一个共主,这乱世,必须有一个终结。
这共主,只能是寡人;
这终结,只能由秦国来完成。”
此刻,嬴政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
“你若肯劝燕降顺,助寡人完成一统,燕国宗室或可保全;若你执意为燕顽抗,非要站在寡人霸业的对立面......”
他顿了顿,眼底最后一丝温情彻底褪去:“那寡人,便只能以燕国为棋,以你为劫,扫清这最后一道阻碍。”
刘高垂着头,不敢接话。
他能感受到大王话语里的决绝,那是一种为达目标不惜一切的坚定,哪怕对手是昔日挚友。
夜风吹过咸阳宫的殿宇,带着上林苑的草木气息,也带着一丝无形的硝烟味。
这场博弈,早已不是两个人的恩怨,而是裹挟着六国命运的洪流。
嬴政要的是天下归一,姬丹守的是燕国存续。
他们的立场,从嬴政立誓统一天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对立。
而这对儿时好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翌日,天光微明。
上林苑高墙内的独立小院,姬丹几乎彻夜未眠。
他早早起身,整了整深衣,随即推开了房门。
院中值守的秦国侍卫见此,目光锐利地扫过他。
姬丹却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院门口负责看守的秦国属官面前。
“吾欲拜访一人。”
属官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透着疏离:“燕太子欲访何人?苑外出行,需典客署核准。”
“鬼谷学苑祭酒,武仁君,秦先生。”
姬丹清晰地报出这个名字。
闻言,那属官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和为难。
如今秦臻的名字,在咸阳,甚至在整个秦国新征服的疆域内,都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