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1 / 2)

九如和尚的这一手拳印,有龙象之威,有金刚之慧。

还未及身,众人便感到心灵上受到深深的压迫。

太渊道人亦是如此。

只是,这点威压对太渊道人来说,只如清风拂面,而对他人来说,却仿佛整个人被一座山给压住了。

观战众人中,那些后天层次的人最先失态,惊呼声里满是惶然。

呼吸嘶哑不畅,动作僵硬变形,真气运行滞涩。

这就是天人之威吗?!

距离如此之远,都有这等威势,真难想象,要是在两人交战的中心,是何等的压迫!

或许单纯是气势,就能压得人五脏破碎而死。

拳劲带起的拳风呼啸着,扯开了沿路的地皮砂石,地面的各种杂草全都死死的紧贴着地面,完全抬不起头。

“如来相、般若智、金刚力……”

太渊道人的嘴角不再是那种从容的笑,九如和尚的这一拳印让他感到了危险。

若不能应对得当,这一次还真的会很狼狈吧。

刹那间。

太渊道人的心神变得无比宁静广袤,如万里青空,无边无际,无所不包。

他没有如同九如和尚那般,在身外勾勒出巨大的法相,不是做不到,以太渊道人的精神强度和对天地的认知,勾连天地元气这种事情是轻而易举。

但是他就这么直直地,凭借一双肉掌,向着那法相拳印推去。

“啊!这……”

观战中有一年轻学子忽然惊呼。

他是【黑白学宫】里往届的毕业学子,家中长辈乃是朝中御史。

他看不太懂其中玄妙,只能看到那法相虚影的拳印比太渊道人整个人都要高大,宛若大象和蝼蚁的对撞。

但在几位先天眼里,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他们的感知里,太渊道人的周身气场和这片大天地的气场隐隐契合,韵味、波动都如那苍茫天地。

仿佛他整个人化成了这片天地,又或者是这片天地都融入到了他那副身躯里面。

宋之谦喃喃说道:“玄牝之门,天地之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这就是天地同息么!

东方白心中暗道:“天人交感应,自然之道静,…”

在九如和尚眼里。

此时的太渊道人,堪称与天地同呼吸!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太渊道人忽然念了一段经文。

接着眼里辉光闪烁,明灭不定。

“给我散!”

太渊道人一声断喝。

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根本法——【神机同流】。

明明没有多大的真气裹挟,却给人一种面对万古青天的敬畏感。

肉眼可见的,九如和尚那尊巨大的法相虚影在逐渐消融。

金光从边缘往中心褪,法相的轮廓像被晨雾漫过,一点点淡去、变小,如冰雪遇暖阳。

“呔!!!”

九如和尚脑门青筋崩起,竭力地维持着自身的法相。

他感觉有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和他争夺他周身气场的控制,正一点点剥离他与天地的联系,让他借不了半分山势、风气。

四周的天地元气不稳,他的法相虚影亦是摇摇晃晃。

终于,等到他的拳印和太渊道人的肉掌交击之时,法相虚影已经无声无息散作漫天金屑,风一吹,便没了踪迹。

最后拼的还是他本身的力量。

“轰!”

一声闷响炸开。

无形的空气荡开一圈涟漪,像是水波一般。

这股余波冲击的四方树木摇晃,枝干断折,各种叶子簌簌乱响。

良久,风才渐渐静了。

他盯着太渊看了半晌,忽然地笑出声:“神机同流?”

太渊收了掌,眼里的辉光也淡了,“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九如和尚道:“原来如此。”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这句话出自《阴符经》,这本古经九如和尚是读过的。

它的原文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杀机”指的是五行相克。

意思是说,上天若出现五行相克,就会使星宿移位;大地若出现五行相克,就会使龙蛇飞腾;人体内若出现五行相克,就能使小天地颠倒。

倘若人能顺应自然而同时发生五行相生相克,就能使各种变化稳定下来。

太渊道人便是据于此,利用自己对周围天地气场的梳理调和,让九如和尚利用不了半点天地之力,最后只能以自身真炁应对。

虽然没有占得上风,但是九如和尚并不沮丧。

毕竟他算是逼出太渊道人压箱底的手段,不是么。

…………

京城崇道观内。

房间里只有太渊道人和九如和尚。

几盘小吃,酱牛肉,卤花生,凉拌木耳,糖渍青梅,旁边温着壶女儿红,酒气混着酱肉的咸香,漫得满室都是暖融融的烟火气。

本来太渊想上茶,刚叫人备,就被九如伸手拦了。

“别忙!茶那玩意儿寡淡,哪有酒得劲?”

“和尚我西行万里,饮过天竺的菩提露,波斯的葡萄醴,欧陆的麦芽浆——到底不如这一壶江南女儿红,烫得人心口发暖。”

太渊挑眉,拈起酒杯一啜:“佛门戒律,到你这儿倒成了虚设。”

“戒在心,不在口。”九如执筷夹起一片酱牛肉,眸光悠远,“你若行过波斯荒漠,见驼队枯骨与商旅残躯并列黄沙,便知活着一日,能痛快吃一口酒肉,已是慈悲。”

九如端起碗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了滚,酒液顺着苍髯往下滴,他也不擦,抬手抹了把嘴,抓起颗卤花生捏开,连壳带仁塞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说起来,和尚我这一路西行,可算见着了不少新鲜事——跟你这守着中原的比,算是没白跑。”

太渊挑眉,“喔?倒要听听。”

“先说说那天竺。”九如吐掉花生壳,又夹了片酱牛肉,“你道那边和尚怎么修行?光着膀子在太阳底下晒,说是晒出业火,还有的往恒河里跳,隆冬腊月也跳,说是洗去尘垢…”

他嗤笑一声,“我瞧着,倒像是跟自己较劲。有回见个老和尚,硬撑着在火边坐了三天,差点没把自己烤成肉干,还是和尚我好心扔了块冰给他才缓过来。”

太渊失笑不已。

说人家较劲。

九如又怎知那老和尚在火边坐了三天?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也在旁边看了三天。

“那你在天竺佛国,就没见真佛?”

“倒是有个老和尚有意思,跟我说“佛在自心,不在外相”,还送了我串菩提子,说是从菩提树下摘的。”

九如说着往怀里掏了掏,摸出串油亮的菩提子,颗颗饱满,包浆温润,显然是常年盘玩的

“你瞧,就是这个。”

太渊指尖碰了碰菩提子,触感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