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菊与刀之论,剖析东瀛根性,军部怒,比壑忍出(1 / 2)

民国四年,春寒料峭,却压不住华夏大地之上愈演愈烈的沸反盈天。

胶州湾上异邦舰船的炮口寒光未散,“廿一条”的奇耻大辱已如一道鲜血淋漓的鞭痕,抽醒了无数沉睡的灵魂。

报纸上的铅字字字如刀,刺得人眼眶生疼。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如沸水翻滚,灼得人心头发烫。

抗议的人潮似洪流,席卷南北各大城市,学生的呐喊、工人的愤慨、商人的罢市……

而这股洪流,亦不可避免地冲撞着那潜藏于市井江湖的“异人”圈子。

迎鹤楼。

楼外挂着“酒旗戏鼓”的幌子,内里却别有乾坤。

堂内茶客皆作江湖打扮,气息沉凝不同常人。

有穿短打、束绑腿的武师,有戴方巾、持折扇的书生,有揣铜钱、露老茧的走卒,还有裹毡帽、挎弯刀的镖师……

木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几张八仙桌旁挤满了形色各异的人,一份抄录着“廿一条”的报纸在众人手中传递。

“艹!”有人猛地砸下酒碗,瓷片四溅,酒液洒了一桌,“这他妈是把咱们的脊梁骨抽出来当梯子,让东洋鬼子踩着上天啊!”

“直娘贼!袁大头这是要当卖国贼,把胶州岛打包卖给东洋鬼子!”有人冷笑连连。

“慎言!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人当了督军府的耳目…”

“惹祸?我怕他个鸟!”短打汉子一拍胸脯,腰间的匕首鞘“啪”地响了一声,“爷练的甩头一子,隔三丈远能碎人心脉,真要是密探来了,我让他有来无回!”

“得了吧你。”玩铜钱的汉子突然开口,铜钱在他指间转得“哗啦”作响,“现在是枪炮时代了,你练十年甩头一子,还抵不过人家一条长狗的子弹。”

“难道要忍?!”旁边攥着拳头的后生脖子上青筋直跳,“我听说天津卫的学生都上街游行了,咱异人就不能干点啥?去东交民巷把那狗日的揪出来,给他脑袋搬个家,看他还敢不敢狂!”

“别冲动!”戴方巾的书生模样青年按住他的胳膊,“东洋鬼子在租界里布了不少暗桩,听说还有不少东瀛异人跟着,硬碰硬怕是要吃亏。”

“要我说,直接去奉天!”角落里玩着铜钱的汉子突然开口,铜钱在他指间转得“哗啦”响,“南满那片有不少咱的人,都是闯关东时留下的练家子,联合起来拆了他们的铁路,烧了他们的领事馆。咱修了二十年的横炼金钟罩,还怕他们那破枪?”

“你可拉倒吧!”戴毡帽的青年嗤笑一声,语气里似嘲讽似不甘,“上个月我在山海关见着东洋鬼子的机关枪队演习,一梭子打出去,半堵砖墙都被扫塌了。你那横炼金钟罩再硬,挡得住那玩意儿?”

“就算能挡住一轮,以你的功力,能挡几次?三梭子还是五梭子?”

“挡不住也得挡!人家把刀架在祖宗坟头上了,总不能看着祖宗传下来的地,就这么被人抢了去!”

“”咱异人练了一身本事,可现在家都要没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

楼里头,一直抽着旱烟的老者突然“咳”了一声,铜烟袋锅在桌腿上“笃笃”敲了两下。

“你们年轻人火气盛,是好事。”

老者抬起布满皱纹的脸,眼神里只剩沉甸甸的忌惮。

“可你们没见过真正的子弹风暴,去年欧战那边,听说一场仗下来,机关枪扫过去,整营的兵像割麦子似的倒,一天就死好几万。”

他吸了口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我年轻时,在燕武堂学艺,整整二十年,也能开碑裂石,点穴封脉,自认手段不算差。可前年在徐州见着东东瀛人的重机枪,那玩意儿“突突”一响,两千米外的大树都被拦腰打断……”

“我这几十年的功夫,在那铁家伙面前,连屁都不是!”

说到最后,老者猛地灌了一口酒。

年轻异人们瞬间沉默了。

两千米的射击距离?!

远超他们平常见到的大头兵们的长狗短狗。

他们有多少人虽有一身异术,可连百米之外的目标都攻击不到。

两千米啊——

连人影都看不清,怎么打?

不知道龙虎山的老天师能不能做到??

毕竟是雷法么!

“往后啊……”老者吸了口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咱异人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普通人有了机关枪、大炮,谁还在乎你练了多少年的功夫?去年欧战听说死了好几百万,里头肯定少不了西方异人,还不是一样成了枪下鬼。”

“那也不能认命!”

最开始拍桌子的短打青年攥紧了腰间的匕首。

“就算他们有机关枪,咱有咱的法子!东洋鬼子不是要运军火去胶州岛吗?我今晚就去那儿,给他们的货轮凿个洞,让他们的军火沉进海里喂鱼!”

“对!不能认命!”

众人的火气又被勾了起来,茶碗碰撞声、怒骂声、筹划声混在一处,压过了老者的叹息。

迎鹤楼的掌柜抱着算盘站在柜台后。

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

只是之后江湖小栈的消息传递,关于东瀛异人动向的密报陡然增多。

天师府、唐门、普陀三寺等名门大派,虽依旧山门清静,但门人弟子间的空气中,也隐隐多了一丝凝重的躁动。

有细心人发现,山门前的石阶上,多了些新鲜的马蹄印。

有热血的年轻异人,甚至偷偷下山,欲要以异术为国效力,却大多被师门长辈严厉喝止,而后这些师门长辈却抽出部分下了山。

他们有的选择进入军中,贴身保护重要人员,以免被东瀛异人刺杀。

有的选择单干,做独狼,阻击东瀛的忍者、剑士、阴阳师、神官、僧侣等异人。

…………

浙东天台山。

翠竹如浪,层层叠叠漫过山坡,掩映着山脚下的学堂,依旧书声琅琅。

两年多了,自太渊来到此方世界,便时常在报纸上刊登关于“黑白学宫”的零星消息,盼着能引来张三丰、林平之、东方白等人的踪迹,可终究石沉大海。

“看来三丰道兄、平之他们,并没有来到这里。”太渊轻声自语。

桌上摆着几分报纸,都是时事,“胶州岛驻军增兵”、“学生游行遭镇压”……等等,已被他反复看了数遍。

太渊的心湖,不再如平镜。

并非剧烈的动荡,而是一种深沉的共鸣。

“来到此方世界,心神触动的次数,倒是比以往多了许多。”太渊笑了,没有笑声。

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已凉透。

他穿越诸界,见惯风云,本以为此心已如古井无波。

但此情此景,家国蒙尘,纵然不是他的原本世界,但那同源同脉的魂灵,终究难以全然超脱。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太渊轻声自语,声音融在山风里。

“如今的国人激愤,知其恶,却未必真知其所以恶…”

“热血需浇灌理性,愤怒也需指引方向…”

他倏然睁开眼,眸中清光湛然,再无犹豫。

移开镇纸,铺开稿纸。

研墨,黑色的墨汁渐渐晕开,映着他沉静的面容。

提笔,落墨。

《菊与刀》——三个墨色大字跃然纸上。

“在人类学对各种文化的研究中,区别以耻为基调的文化和以罪为基调的文化是一项重要工作……耻感文化中没有坦白忏悔的习惯,他们有祈祷幸福的仪式,却没有祈祷赎罪的仪式……过错被发现时的羞耻,远胜于过错本身的罪恶感。”

“……“义理”是世界上的最难承受的。人们常说‘为义理所困’,仿佛一个人被迫履行债务般痛苦……”

“义理有许多不同的种类,但无一不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义理既意味着家臣对主君至死不渝的忠诚,也意味着在家臣感到主君侮辱自己时,对主君的憎恨和报复。直到复仇成功,家臣才会感到“义理已尽”……”

太渊没有照搬任何一本著作,而是以道家“观物取象”的视角,将这些思想熔于一炉。

内容有借鉴原本的《菊与刀》,也有《纵式社会的人际关系》、《江户时代日本人身份建构研究》等,加上自身理解,精准地剖析东瀛人的民族本质。

笔走龙蛇,墨香四溢。

“……东瀛人对等级制的信赖基于他们对人与其同伴、个人与国家之间关系的整个观念。,他们习惯在等级制中寻找安全感和归属感。”

“只要每个人都能各得其所,他们就会感到安心,反之则不安……”

“东瀛社会的组织方式,就像一根竹竿,由一系列垂直的、封闭的序列构成。”

每个序列都是一个独立的,内部有着严格的上下等级秩序,这些序列之间缺乏横向联系,就像竹子的节与节之间彼此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