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青亲自为太渊和左若童拉开车门,待二人坐定后,才绕到驾驶座。
林徽音乖巧地坐在副驾驶位,时不时好奇地望向窗外异国的街景。
这位洪门年轻一辈的翘楚本不必亲自驾车,此次前来接应林徽音,原是奉了门中长辈之命——毕竟她父亲是北洋政府的司法总长,洪门在国内的不少灰色生意都要看这位大人的脸色。
倒不是说畏惧忌惮,但这种举手之劳便能结下善缘的事,何乐而不为?
然而此刻,张天青的恭敬却是发自内心。
在得知后座那位清雅出尘的中年人便是名震异人界的“大盈仙人”左若童后,他立即将礼数做到了极致。
洪门虽在海外势大,但在异人界的声望,终究比不过这位成名数十载的宗师。
“三位请看,”张天青一边驾车,一边温声介绍,“前面那条街是有名的商贸街,一会儿路过能看到不少特色小店,卖和服、漆器还有点心的都有……还有这家和果子铺,明治时期就开了,味道很地道……”
因为有林徽音在旁边坐着,张天青只捡了些风景名胜、风土人情来说,绝口不提江湖事。
太渊与左若童安然端坐,偶尔点头回应。
车子很快驶入张天青说的商贸街,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挂着各色幌子,有写着日文的,也有不少标注着中文,街上行人往来,叫卖声混杂在一起,透着股热闹的市井气息。
不多时,两辆车缓缓驶入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座气派的古宅前。
宅门上方悬着一块乌木匾额,上书四个苍劲大字:“龙吟茶馆”。
只见从大门到内堂的长廊两侧,整整齐齐站满了洪门弟子,个个腰杆笔直,目光锐利。
张天青心中一震。
这是洪门最高规格的“青红大阵”,唯有接待重量级贵宾时才会摆出。
林徽音的父亲虽然在北洋地位很高,却也不至于让洪门动用如此大礼。
这番阵仗为谁而设,不言自明。
他略作思忖,转头对林徽音温言道:“林小姐,我安排人送你去酒店洗漱休息,之后再派向导陪你四处采风取材,你看如何?”
林林徽音眨了眨圆眼睛,故意歪着头,语气带着点无辜:“啊?我不能一起进去吗?这茶馆看着好特别,我还想进去喝杯茶呢。”
她年纪虽小,却聪慧过人,早就看出走廊里的阵仗不一般,也猜着是冲太渊和左若童来的,偏偏又按捺不住好奇,因此故作不懂。
“这……”
张天青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正想再劝,后排的左若童忽然开口,温和笑道:“无妨,让徽音一同来吧,人多热闹些。”
既然这位发了话,张天青自然从命:“是,左门主。”
林徽音转过头,对着后排的左若童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左先生!要是您不开口,我今天可就真吃闭门羹啦!”
她说话带着少女的娇俏,配上明媚的笑容,却不显得冒犯,反而让人觉得机灵可爱。
四人一起走进古宅,穿过长长的走廊时,两侧的洪门弟子齐齐躬身。
古宅内部别有洞天。
绕过一道月亮门,便是一间宽敞的厅堂,厅堂里摆着几张桌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透着股古雅的气息。
厅堂内端坐着两人: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与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精干青年。
张天青上前一步,恭敬地向老者行礼:“师父,这位便是三一门的左若童左门主,这位是太渊先生,这位是林徽音林小姐。”
那位老者立即起身,抱拳道:“老夫张云霆,洪门东瀛分舵舵主。早就听闻大盈仙人的大名,今日能得见真人,真是三生有幸!几位快请坐。”
左若童谦和还礼:“张舵主客气了,今日是我等叨扰了。”
“大盈仙人?”林徽音闻言,一双明眸好奇地打量着左若童。
这位一路上温文尔雅的左先生,竟有如此不凡的名号?
不过细细想来,左先生的气质确实超凡脱俗,宛如隐居深山的得道高人。
众人落座后,一番寒暄,得知另一青年名叫张天洪,与张天青同为张云霆的弟子。
张天洪站在张云霆身后,双手垂在身侧,目光时不时落在左若童身上。
茶过三巡,张云霆试探着问道:“不知左门主此番东渡,所为何事?若有需要洪门效劳之处,但说无妨。”
左若童从容道:“多谢张舵主好意。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找些东瀛的同道中人交流交流,看看这边的异人圈子近况。”
张云霆端茶的手顿了顿,何等老练,立即听出话中深意——这分明是来找茬,甚至可能是来寻仇的。
他沉吟不语,暗自思量。
左若童接着道:“张舵主经略东瀛多年,对此处的江湖势力想必了如指掌,不知可否相助一二?”
张云霆面露难色:“这个......”
他万万没想到左若童如此直截了当。
因为左若童看样子是来找麻烦的,要是自己这边参与进去,到时候可能会影响洪门分舵在东瀛的生意和势力。
更重要的是,你左若童名气是大,但和洪门往日又没有什么交情,所以张云霆没有马上应下。
见对方犹豫,左若童淡然起身:“既然张舵主为难,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做事向来干脆,从不强人所难,说完就朝着门口走去。
“左门主留步!”
一直沉默的张天洪突然站了出来,目光灼灼:“晚辈久闻大宗师威名,却从未有幸得见。今日机会难得,晚辈不才,想请左门主指点一二,让我开开眼界。”
左若童看看张天洪,又看向张云霆,眼神里带着询问:“张舵主,这是何意?”
张云霆苦笑道:“左门主见谅,天洪这孩子是个武痴,绝非有意冒犯。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是左门主愿意指点小徒几招,方才所说之事,老夫便应下了。”
“张舵主对徒弟倒是爱护有加。”左若童意味深长地说。
张云霆脸上浮现自豪之色:“说来惭愧,天洪虽是我的徒弟,但如今一身本事早已青出于蓝。”
张天洪恭敬道:“全赖师父栽培。”
左若童看着这对师徒,轻轻点头,对着张天洪说:“既然如此,你出手吧。”
林徽音闻言睁大了眼睛。
这是要比武了?
她急忙从行李包中取出相机,可转念一想,以这些高人的身手,寻常相机恐怕连他们的动作都捕捉不到。
少女不禁低声嘟囔:“算了,相机肯定拍不到他们的动作,拍了也是模糊的。要是有能捕捉快速移动画面的相机就好了,那样就能把招式都记下来了。”
太渊看着她惋惜的样子,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笃定:“放心,以后会有的。科技发展得快,总有一天,能把再快的动作都清晰拍下来。”
林徽音抬头看着太渊,眼睛里满是期待:“真的吗?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要买一台,把所有有意思的事情都拍下来!”
两人来到庭院中央,相对而立。
张天洪抱拳说:“左门主,得罪了。”
接着沉喝一声,双手猛地抬起。
只见他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指节膨胀得如婴儿拳头,皮肤渐渐染上朱砂般的血红,金炁在掌心翻涌,轻轻一动就传出“锵锵”的钢铁交鸣声,像是有无数把小剑在掌心里碰撞。
“呼~”
一步踏出,那巨掌已向左若童迎面按来。
掌风呼啸,炽烈如火,仿佛将整个庭院都笼罩在熔炉之中。
“密宗大手印,佛手,朱砂掌,大洪拳……”
左若童看到这一手,立马认出这一击中蕴含的多种武学精髓。
他不慌不忙,身形轻轻一晃,往后飘了几步,刚好避开掌劲。
“放手打,不用留力。”
张天洪得势不让,蒲扇般的大手连连拍出。
掌影重重,如夺命之手,似降魔之拳。无形空气被他搅动,竟化作淡白色的气旋,在庭院中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