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焰灵姬提起兑现承诺,悬在墙上的归真剑“嗖”地化作一道乌光,轻盈地飞至她身前一尺之处,横着悬停。
焰灵姬美眸中闪过一丝不解,试探着问道:“你这是……要我握住你吗?”
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焰灵姬缓缓伸出手,纤指试着握上了剑柄。
就在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那道熟悉的稚嫩声音立刻在她心湖中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哎呀,女人,你好慢啊!婆婆妈妈,磨磨蹭蹭的,急死个剑了!”
焰灵姬没好气地瞪了剑身一眼,也不管它能否看见,嗔道:“你不出声,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哼!”归真的声音带着几分傲娇,“你以为谁都能和我心意相通啊?只有主人才可以!”
焰灵姬这才恍然,原来只有直接接触这柄剑时,才能与剑灵沟通。
先前赶路那会儿,双方能够交流,想必是因为一直以手环形态缠在自己手腕上。
正思忖间,一股温润柔和、充满生机的暖流从握剑的手掌涌入体内,顺着经脉运行。
这股力量所过之处,仿佛春风吹拂冻土,她肩头那处箭伤的位置,立刻传来一阵麻痒之感。
“嗯?!”
她目带惊异,低头看去,只见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
不过几个呼吸,原本的伤处便已光洁如新,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更让她惊喜的是,连日搏杀带来的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焰灵姬盯着手中的乌金长剑,美目灼灼,心中的渴望更盛。
能自主护主、催发剑气,竟还有如此神奇的疗伤之能……这柄剑的价值,远超她的想象。
只可惜,它已经有了主人。
归真的声音响起:“怎么样,女人,你的伤没事了吧?”
焰灵姬将长剑端至眼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剑身:“已经完全好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归真,你真厉害。”
“那是自然!”归真的声音立刻得意起来,“我可是主人日夜祭炼出来的,本事多着呢!主人还特地为我做了一篇《剑颂》呢!”
祭炼?
焰灵姬心中微动,将这个陌生的词汇记下。
是某种特殊的祭司仪式吗?
“《剑颂》是什么?”焰灵姬问道。
“咳咳,你听好了。”归真的声音顿时矜持起来。
“归其真性,复其本根。
斩却万象,独守一真。
心如源泉,湛然常寂。
剑映灵台,道枢自登。”
焰灵姬的目光闪烁,她听不太懂。
旋即不再问,转而打量起乌金剑身那奇特的纹理上,纤指细细抚摸,感受其质感,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归真,你的剑身……似乎是木质的?”
“对呀!怎么啦?”归真回答得干脆。
“没想到,你还是一柄象剑。”焰灵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拥有如此神异的疗愈之力。
“象剑?那是什么东西?”归真问道。
焰灵姬解释道:“所谓的“象剑”,并不是用来厮杀的凶器,而是一种贵族彰显身份的礼仪配饰。”
“那些贵族们,在朝会、宴饮这类不需要动武的场合,觉得佩戴真剑显得笨重或者失礼,他们便会佩戴一种专门用于仪容的木剑,这就是“象剑”了。”
同时,焰灵姬心中泛起其他思绪。
在她熟悉的百越巫祝之术中,木剑也常被用作施法的媒介或祭祀舞蹈的法器。
相比充满杀戮之气的真剑,木质器物往往被认为更贴近自然生机,更容易承载和引导灵性力量。
焰灵姬心中猜测。
这柄归真剑以木质为基,或许,正说明这位青衣男子最初并不是将其作为杀戮凶器来使用的。
不过,这些都是她自己的心中猜测,也不好直接询问这个剑灵。
归真似懂非懂,直接评价道:“听起来,那些贵族很会装模作样啊。”
“噗嗤——”
焰灵姬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波流转,“你这句话,倒是让人喜欢呢。”
她的语气柔美婉转,眼神却一下子飘远,仿佛看到了某些久远的、并不愉快的画面,声音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家伙,等到兵锋真的加身时,哭嚎求饶的模样,可比市井之徒还要不堪呢!”
归真稚嫩的声音在焰灵姬心间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谁要听你说那些贵族的事儿,快去买一架轮椅来,主人总不能一直躺着。“
“轮椅是什么东西?“焰灵姬睫毛轻颤,眸中泛起疑惑。
“哎呀!“归真的声音陡然拔高,剑身在焰灵姬手中轻轻震颤,“你怎的这么笨啊!就是在椅子下边装上轮子,能推着走的!“
焰灵姬丹唇微抿:“轮子,能推着走的?我只听说过辇车或是马车。还有这椅子,又是什么?“
“气死我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归真在她掌中嗡嗡作响,“你看好!“
霎时间,一缕清冽的精神波动传入焰灵姬脑海。
她眸光微凝,并没有惊慌。
这种手段,与她的【火魅术】有点相通之处。
待脑海中那架精巧物事的影像逐渐清晰,她不由轻咦一声。
焰灵姬:“好精妙的结构,不过,我很确定,你说的这种轮椅,我没见过,而且我也不认为这里的工匠能打造出来。”
归真:“没有轮椅的话,马车也行,车厢要舒服减震。”
焰灵姬:“马车只有贵族、长者或官员才能够使用,不过我有个同伴快到了,他身高背阔,到时候,可以让你主人坐在他背上。”
归真:“用人当坐骑?你这个女人不是好人。”
焰灵姬:“……”
…………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骊山深处,一座依山势而建的宏伟宫殿群静静矗立,飞檐斗拱在月光下勾勒出森然的轮廓。
此处,正是阴阳家核心所在。
最高处的观星台上,一个身影悄然独立。
他身着宽大的黑袍,身形异常高大,却将全身,包括面容,都彻底隐藏在深邃的黑袍之下,不露半分痕迹。
唯有头上戴着的冕旒,肩头、身前、身后点缀的繁复黄金饰物,在清冷月色下流转着幽暗的光华,既显神秘,又透出一种尊贵与威严。
他,便是阴阳家的首领,东皇太一。
此时。
东皇太一正如往常一样,仰望星空,解读星轨运行的奥秘。
忽然,他包裹在黑袍中的头颅微微一侧,转向了东南方向。
尽管看不到他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一股审视之意穿透夜幕,投向遥远的楚地。
“楚分野之上,星轨紊迭,天机……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