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帝却似未察觉他的窘迫,淡淡一笑:“不过此番,这二小子倒是为朕立了一功。裴傅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深感欣慰。”
裴砚秋险些控制不住,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立功?!
他能立什么功!?
裴承衍分明一早便在集英殿外候着,那模样,明明是来请罪的,怎会是——
裴承衍敛眉垂目,神色平静地躬身:“陛下谬赞,承衍愧不敢当。”
姬帝笑着点了点他,语气带着赞赏:“何须过谦!若非你昨日连夜追查,截获那封毒杀秦铮的密信,又当场擒获同党,这威远将军怕是早已性命不保!此乃大功一件,朕当重赏!”
裴砚秋如遭晴天霹雳!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哪里还顾得上君臣之礼,霍然抬头,脸色惨白如纸。
姬帝迎上他惊惶的目光,脸上笑意未减,眼底却寒芒毕露:“哦,倒是朕疏忽了,你刚被传召入宫,想必还不知晓此事。”
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如惊雷般在裴砚秋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
——“朕已决意,亲自审问那逆党与秦铮。你既来了,便留下做个见证,如何?”
第702章谁敢胁你(一更)
裴砚秋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动弹不得。
姬帝这话听着轻描淡写,可他如何忘了,自己是如何被暗影卫“请”进宫来的!
如今陛下说要亲自审问,还要他在一旁见证……
这分明是要审他!
裴砚秋喉咙干涩,过了许久,才脸色惨白地艰难开口:“……微、微臣……遵旨……”
姬帝却似未察觉他的异样,脸上笑意敛去,语调骤然冷肃:“带上来。”
陈公公躬身应诺,快步退了出去。
姬帝这才抬眼,目光在裴砚秋与裴承衍兄弟二人身上扫过,缓缓道:“都起身吧,此处非朝会之地,无需多礼。”
“谢陛下。”
裴承衍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而后侧身退到一旁,垂手而立,神色淡然。
裴砚秋愈发尴尬。
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或许是跪得久了,又或许是心头惊惶过度,他起身时双腿猛然一软,竟是踉跄着险些栽倒在地。
姬帝靠在龙椅上,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身子不适?”
裴砚秋勉强站稳身形,连忙躬身道:“多谢陛下关怀,微臣、微臣无碍。”
说罢,他也退到另一侧,垂首而立。
只是那唇色依旧惨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惊魂未定,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裴砚秋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无数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让他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裴砚秋心头一紧,下意识扭头望去,就见暗影卫押着一名身着囚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正是秦铮,年未满三十,便已官至威远将军,本是前途无量,平步青云。
若非犯下大错,日后必定能更进一步,权倾一方。
可惜——
如今的他头发散乱,囚服上沾染着血迹,浑身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威风?
忽然,裴砚秋脑中灵光一闪!
——不对!
既然昨晚的事已然败露,秦铮怎会看起来……毫无中毒的迹象?
裴砚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双眼死死盯着秦铮,恨不得将他看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他想明白,又有一人被押了上来。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裴砚秋悬着的心骤然沉入谷底,凉透了半边身子。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收回目光,再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然而,殿内的动静,依旧清晰地传入耳中。
陈公公躬身禀道:“陛下,威远将军秦铮与逆党于穆,已带到。”
秦铮自昨夜昏迷后,直至今日清晨才苏醒,刚睁开眼便被押来此处。
先前他尚且懵懂,此刻踏入集英殿,看清那道明黄色的身影,顿时魂飞魄散!
“陛、陛……”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身旁的于穆已然抢先一步,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陛下!奴才知错了!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求陛下明察!”
姬帝目光漠然如冰,淡声开口,语气带着彻骨的寒意:“你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身居要职,何人敢胁迫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