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如同轻纱,笼罩着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南郑城。
我独自一人,站在郡守府最高的角楼之上,负手而立,俯瞰着这座凝聚了我所有心血的城池。
持续数月的鏖战与喧嚣已经散去,胜利的狂欢也已沉淀为历史。
此刻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百废待兴的、无比真实的土地。
城外的田野,大片大片的土地因为战乱而荒芜,黑褐色的泥土裸露在外,如同大地一道道尚未愈合的伤疤。
远处依稀可见的村落,不少屋舍的顶上都飘着白幡,那是战争留下的最沉痛的印记。
城内的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脸上虽已没有了战时的惊恐,却也带着几分对未来的茫然与疲惫。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
我们夺取了汉中与武都,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完整的根基之地。
但这座根基,却是一座被战争掏空了血肉的空壳。
人口锐减、农田荒废、府库空虚、人心浮动……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我的心头。
这些天,我时常会想起徐庶临行前,我与他的那场夜谈。
“一年休养,三年备战。”
这不仅仅是一句战略口号,更是我向汉中数十万军民立下的军令状。
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府库充盈,让兵甲锋锐。
唯有如此,我们才有资格在这乱世之中,去谋划更遥远的未来。
“主公,时辰到了。”
身后传来长史陈石恭敬的声音。
他如今已是汉中民政体系的总负责人,事无巨细,皆由他统筹。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以郡守府为家,整个人清瘦了一圈,但眼神却愈发清亮。
我转过身,点了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承载着我所有希望的土地,沉声道:
“走吧,汉中的未来,就从今日开始。”
今日,是我入主汉中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朝会”。
地点没有设在威严的府衙正堂,而是我书房外那间宽敞的偏厅里。我麾下所有核心的文武班底,悉数到场。
当我踏入厅内时,所有人都已齐聚,分列两旁。
左侧是以陈石为首的文官,右侧则是以马超、孙尚香为首的武将。
他们看到我进来,立刻齐齐躬身行礼:“参见主公!”
声音整齐划一,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与信服。
我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就是我安身立命、逐鹿天下的全部本钱。
“诸位,免礼。”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今日召集大家来,不为庆功,只为实务。
仗,我们打完了。但比打仗更难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
我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我只说八个字——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从今日起,汉中全境,一切为此八字服务。陈石。”
“臣在。”陈石立刻出列。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屯田、招抚流民、兴修水利,半年之内,我要看到汉中所有能耕种的土地上,都必须种满庄稼!
所有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都必须有屋可住,有田可耕!
一年之后,我要府库里的粮食,足够我汉中所有军民,支用两年!”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石的额头瞬间渗出了细汗,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只是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答道:
“臣,遵命!定不负主公所托!”
我点了点头,继续下令,有条不紊。
“糜贞。”
“臣女在。”身着素雅长裙,气质温婉却眼神坚定的糜贞盈盈出列。
“所有屯田、水利、抚恤所需钱粮,由你全权调拨……方法由你去想,我只要结果。辛苦你了。”
糜贞感受到了我眼神中的信赖,原本因压力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她挺直了腰背,声音清脆而有力:
“为主公分忧,是臣女的本分,不谈辛苦。请主公放心,汉中一日不断粮,臣女便一日不卸甲!”
“春华。”
“臣女在。”张春华应声出列。
“我命你即刻组建‘汉中医署’……你放手去做,人、财、物,我全力支持。”
张春华眼眶微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文姬。”
蔡琰缓缓出列,气质如空谷幽兰。
“其一,创办《汉中邸报》……其二,创办‘汉中蒙学’……此事,托付于你。”
蔡琰的身体微微颤抖,那不是畏惧,而是激动。
她对着我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古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
“主公以天下文脉相托,以万民教化相授,文姬……纵万死,亦不负主公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