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辰的声音裹着难掩的颤意,望着迎面扑来的身影,浑身肌肉骤然僵住。四年光阴,他无数次在梦里描摹这张脸,或清晰或模糊,却从没想过会在这荒僻木屋重逢,更未料到,她竟是那个藏在魔神殿深处、代号“影子”的神秘卧底。
青衣扑进他怀里的刹那,所有伪装与坚韧轰然碎裂。她死死攥着叶辰的衣襟,指节嵌进布料深陷肌理,肩膀剧烈震颤,积压四年的委屈、恐惧与刻骨思念,尽数化作滚烫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他胸前衣衫,甚至渗进未愈的创口,漾开一阵微痒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翻涌的酸涩浓烈半分。
“叶哥哥……真的是你……”她哽咽着,嗓音破碎得像被狂风揉皱的残纸,活像个迷路许久的孩子终于撞进归途,“我好想你……好想苏妈妈煮的南瓜粥,想前院那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想小丫追着我跑的模样……我以为……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叶辰缓缓抬手,笨拙地轻拍她的后背,掌心触到她单薄得近乎透明的肩头,指腹能清晰摸到凸起的肩胛骨,那是常年奔波与生死厮杀刻下的瘦削。记忆里那个总追在他身后、抢着帮苏妈妈择菜、眉眼带笑的小丫头,如今已然长身立影,可哭起来的模样,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依赖,仍和儿时别无二致。
“我在,青衣,我都在。”他的声音也染了沙哑,喉间堵得发闷,像压着团浸透冷水的棉花,沉得喘不过气,“别怕,现在安全了,再也没人能伤你了。”
两人相拥站在破败木屋里,窗外晨风穿林而过,卷着枯黄的落叶打旋撞在斑驳窗棂上,沙沙轻响漫满整间屋子,像是为这迟来四年的重逢,低低叹着岁月的磋磨。许久,青衣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她抬起头,用袖口胡乱擦了擦眼泪,眼眶红得像浸了血的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却仍努力挤出一抹浅淡的笑:“叶哥哥,这四年你长高了好多,声音也沉了,刚才在门外,我差点没认出来。”
叶辰望着她眼角几道浅浅的细纹,那是远超年龄的沧桑,是风霜与绝境一遍遍打磨出的痕迹,心口猛地一刺,喉结滚动,轻声道:“你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摔碎一只粗瓷碗就会红着眼哭鼻子的小丫头,早已能独扛风雨,藏于深渊暗处。
青衣低下头,指尖无意识绞着粗糙的布衣角,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藏着一丝难掩的颤意:“叶哥哥,你肯定想问,这四年来我去了哪里,对不对?还有……你在冰原试炼时碰到的那个戴面具的人,是不是我?”
叶辰点头,没有多言,只是静静望着她,眼底满是耐心与疼惜,等着她慢慢道来那些藏在黑暗里、不见天日的过往。
“是我。”青衣抬眼,目光牢牢落在他脸上,语气骤然沉了沉,“冰原那次,魔神殿早就盯上了乾坤守御人的新兵,想趁机袭杀削弱势力,那阴毒计划是刘扒皮提的,我当场就拼死反对,可我那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位卑言轻,根本没人听我的。还好最后你赶来了,才拦住那场丧心病狂的屠杀,不然……不知要折损多少无辜的同伴。”
“那之前的核弹危机,也是他们搞的鬼?”叶辰眉峰紧蹙,眼底瞬间漫起刺骨寒意,刘扒皮的狠戾与歹毒,他早有耳闻,却未想对方竟狠到不顾万千生灵安危,执意掀起血雨腥风。
“嗯,也是他出的馊主意。”青衣咬了咬唇,齿尖几乎要嵌进下唇,语气里满是刻骨的厌恶,“他为了邀功夺权,从来不管普通人的死活,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无辜者,数都数不清,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
“你……就是总部说的,打入魔神殿内部的卧底‘影子’?”叶辰的声音轻了些,虽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确认,心头仍翻涌着惊涛骇浪。
“是我。”青衣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后怕,还有不易察觉的坚定,“我从没想过,这次来执行清缴任务的会是你,看到黎明小队的标识时,我又惊又怕,既想立刻冲到你面前,又怕暴露身份连累你,只能远远看着。”
“那这四年,你跟小丫他们说在外面打工,全是假的?”叶辰的声音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疼惜,“你真正做的,竟是这般在钢丝上跳舞、步步涉险的事?”
“还好,不算太难熬。”青衣勉强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说别人的遭遇,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了她的真实心境,“刚进魔神殿时,我就是个任人欺辱的小卒,根本碰不到核心秘密,日常无非是跟着打杂、执行些外围无关紧要的坏事,偶尔被派去盯梢,日子枯燥又压抑,却也能趁机藏起自己的锋芒,慢慢攒实力。”
她顿了顿,指尖稍稍松开些,目光飘向窗外暗沉的杂树林,眼神渐渐放空,像是沉回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声音也冷了几分:“魔神殿里人心叵测,每个人都揣着满肚子坏心思,为了争权夺利互相算计、自相残杀,我刚进去那半年,没少被欺负。资历老的教徒抢我的任务功劳,把失败的锅全推到我身上;执行外围任务时,更是被人故意推去挡敌人的攻击,好几次都浑身是伤,倒在血泊里,差一点就死在外面。”
叶辰在一旁静静听着,指节不自觉攥紧,掌心沁出冷汗,听到她讲述身陷险境之时,心都揪成了一团,为她捏着一把汗。他想想自己这四年来的经历,刚到云城那会只能干最底层的工作,跑外卖、送水、摆小摊、送快递,风里来雨里去,受尽冷眼;直到攒了些积蓄开了菜鸡驿站,生活才算安稳几分,后来得了六界驿站那方神奇天地,这大半年的生活才彻底翻天覆地。可他的苦,比起青衣的绝境,终究轻了太多。
“那岂不是说你在离开孤儿院不久之后就觉醒了灵谲?”叶辰压下心头的翻涌,轻声问道。
“嗯!”青衣回过神,点头应道,“当时我不知道那是灵谲,只觉得身体不对劲,时常会突然隐在影子里,以为是自己生了怪病,整日惶恐不安,直到被城市守御人小队发现,才知道那叫灵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