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里,路行雪与扶渊几乎已经完全融入村子,哪怕透明人般的路远,也靠着给寄住的农户干活而获得一些认可。
其他人,尤其是从小骄纵的桑铃,却是越呆越暴躁。
没有灵力无法使用修为,想用个清洁术都不行,只能让住的那户人家的女儿天天给自己烧洗澡水。
好在储物戒还可以用,不然没有换洗衣物,她宁愿自杀都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换下的衣裳不会再穿,而是直接扔掉。
不是桑铃不会洗衣服——虽然也确实不会,而是在这样又脏又臭的地方穿过的衣服,她是不会再要的。
扔掉的衣服被这户人家的女儿捡去,桑铃知道也没阻止,只是不屑地撇撇嘴,眼神鄙夷。
这样穷酸的人家,她纡尊降贵地来住是他们的福气,那些不要的衣裳就当住宿费赏他们的了。
“明天沈屠夫嫁女,请我们参加婚宴?”旷越语调抑制不住有些兴奋,觉得机会终于到了,婚宴肯定和试炼有关,他们马上可以离开这个秘境了!
胥游也这样觉得,只是他更为谨慎,在无法使用修为的情况下,他们最好还是小心为上,更要团结在一起。
“嗯,路行雪与扶渊呢?”胥游找了一圈,没看到这两人。
桑铃冷哼一声,“管他们去死……这两人哪里有试炼的样子,跟来游玩一样,难道试炼还能指望两个废物不成。”
胥游嘴唇动了动,有心想帮路行雪说点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实在这两人太不合群了,整日与那些村民混在一起,看着真不像来试炼的样子。
不管跟这群村民相处的怎么样,他们终究是要离开的,更别说,这只是一个秘境,那些村民更是虚幻的存在而已。
连虚幻和真实都分不清楚,又怎么通过试炼呢?
结婚是村子里的大喜事,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而胥游等人则成了贵客。
胥游随手拿出点东西做为贺礼,旷越等人也纷纷随礼。
作为仙门弟子,哪怕无法使用修为,但身上随便一件东西,便是凡间的顶级宝物,一个小小的贫穷村落,又哪里见过呢?
胥游等人的出席与随手送出的礼物,轻易盖过一双新人的风头,满堂宾客都被这些仙门弟子吸引去目光。
当精心打扮过,却依旧显得灰扑扑的新娘出来时,宾客们不自觉把她与在场最光鲜亮眼的女子对比。
然而根本没有可比性,甚至将两人放在一起,似乎是对另一人的亵渎。
一个是地里刨食的村姑,出嫁当天都穿不上一件新衣;
一个是饮琼浆玉露的仙子,每天一套衣服不重样,还是穿过就扔的。
桑铃对村民们艳羡的目光很是受用,她虽然看不上这群泥腿子,但被人当作仙子一样敬慕着,心里总是高兴的。
一高兴,她随手从头上拔下根发簪,戴到新娘头上,“看你这样哪里有新嫁娘的样子,一副寒酸相,这簪子我不是很喜欢,赏你了。”
新娘子勉强笑着,笑容尴尬而苦涩,但桑铃才不会在意。
其他仙门弟子送完礼后,找个位置坐下警惕地注意四周,防止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显得与整场热闹格格不入。
路行雪与扶渊倒是跟村民坐在一桌,两人明明看着都是那种不易亲近的人,随便往那儿一坐便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当他们开口与村民交谈时,却不会让人觉得诚惶诚恐,而是不自觉便进入他们的谈话节奏。
“新娘子看着有些不大高兴。”路行雪收回看新人的视线,开口说道。
扶渊坐在旁边,将剥好的瓜子放到碟子里,碟子摆在路行雪面前。
村长原本满面笑容地瞧着一对新人,闻言笑容微滞,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有各位贵人出席道贺,本该是祖坟冒青烟的福气,只是……唉。”
说着又叹口气,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路行雪道:“是福气么?”
村长耷拉着眉眼,没回答。
扶渊剥着瓜子,头也不擡地回了句,“有阿雪在,自然是福气。”
路行雪听得轻笑了声,垂眸看到碟子里快堆成小山的瓜子仁,按住扶渊的手,“好了,满场的瓜子都被你一个人剥了,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扶渊耸肩拍了拍手,无所谓道:“没事,还有我呢。”
他说着,擡眸看了眼新娘新郎,又瞥了瞥胥游等人,要笑不笑地道:“早已身在局,却毫无自知,这就是仙门的绝顶天才吗?”
说罢摇摇头,目光转向路行雪,“阿雪,修仙门派若都是这样,完了也不可惜。”
路行雪还没什么反应,系统已经急得喊起来。
【啊,主角这是想要灭世吗?宿主,你必须得阻止他!】
路行雪抓了一把瓜子仁放到嘴里,一口下去嘎嘣脆,心情不错。
【他也没说错啊。】
【他都要灭世了,还没错?】
路行雪在心里啧啧摇头,对系统的智商从不抱期待,【扶渊并不是要灭世,他只是单纯地说这些人蠢而已。】
系统越听越糊涂,但宿主说主角不是要灭世,它还是松了口气的。
【啊,他们哪里蠢?】系统是真没听出来。
【从踏入秘境的那一刻起,试炼便开始了。】
【猝然而起的惊变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悄无声息之间的改变。】
系统觉得自己像个智商为负的傻瓜。
【啊,什么?什么变了?】
路行雪擡眸,目光淡然而轻缓地扫过婚宴现场,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娥眉轻蹙;有人洋洋得意,有人默默垂泪。
一场喜宴,却是众生各相。
【人心,变了。】
安静坐在路行雪身边的扶渊,嘴角微微翘起,看着颇为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