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2)

第七十章

谁也没有想到,宁眷会突然对路行雪出手,更想不到,扶渊竟然想也不想就替路行雪挡下这一剑。

别看宁眷现在疯疯癫癫,却是雪月宗最出色的剑修,天赋之强不弱于姬宵烛与姬鱼容两人,只是她性格内向,少为外人所知罢了。

路行雪捂住扶渊的伤口,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瞬间染红他整只手,路行雪的眼睛也红了。

扶渊却还对着他笑,低声安慰,“这点小伤,死不了。”

另一边,宁眷被扶起来,她伤得也不轻,咳嗽了几声吐出血来。宁似玉急得不行,姬休与微微变了脸色,看向扶渊的眼神颇为不善。

宁眷在雪月宗地位特殊,从上到下几乎都拿她当孩子纵容宠溺,如今她突然出手伤人也没人怪她,反而见她受伤而心疼愤怒。

若她真伤了路行雪这个宗主外孙或许还不好说,但她的剑最终刺入的是扶渊的身体,这个正被雪月宗围攻讨伐之人。

原本只是卜长老、旷越,和雪月宗的长老们对付扶渊,现在雪月宗的年轻弟子也同仇敌忾起来,纷纷怒视扶渊。

环顾四周,皆是敌意。

遍寻八方,不见友人。

路行雪一手捂住扶渊伤口,一手环过扶渊后背用自己肩膀撑住他,转头望向姬休与,声音冷如冰石相击,字字坚硬,泛着寒气。

“当初你们将我带来雪月宗,说的是要我赎罪,可我何罪之有?”

说着视线转向持剑的胥游,目光平静到有些冷,没有什么愤怒情绪,只是平静陈述,可在场之人都不由安静下来,听着他说。

“我最大的罪,莫过于抽人灵骨,挖人心血,加之刑杀无辜者……抽骨放血者明明另有其人,你们却只揪着我一枚发疯的棋子问罪。”

“是你们找不到真正的幕后者吗?不,你们只是没来得及,或懒得找而已……鲜明的靶子就竖在眼前,只需对着喊打喊杀,即满足了自己快意恩仇,又标榜了所谓的正义,何乐而不为?”

“就如你们对谶言的态度一样……杀一人,与救天下,被你们强行划上等号。”

扶渊听到这里,把脸埋在路行雪肩头,低低笑出声。

这些人惹得阿雪生气了,也是不容易。

路行雪的话让姬休与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在对待路行雪一事上,雪月宗上下虽然态度各异,但有一个基本的前提却是大家都认可的。

那就是路行雪有错。

无论洗雪城的那些事,路行雪有多少不得已,终究他是举起屠刀之人。

他手上沾着无辜者的鲜血,那是任凭他怎么洗都洗不掉的。

姬休与和姬明堂是路行雪长辈,不好与他争辩,胥游在默然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

“路行雪,你说这些话,不过是在为自己和他开脱而已……你难道能否认,城主府地牢里那些人,不是因你而丧命?”

胥游越说越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起来。

“你说背后另有主使,可难道你就全无过错了吗?死在城主府地牢的人,堆叠在鬼哭涯的累累白骨,那些枉死的冤魂,你敢对着他们说一句,你没错吗?”

“我没错。”

路行雪淡淡一句,打断胥游接下来有可能的长篇大论,他张了张嘴,被路行雪这一句话给弄得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路行雪语气依旧平淡,他环顾一圈,缓缓说道:

“错误的事,我不会做;我做的事,没有错。”

平淡的声音,却如在众人耳边炸起惊雷。

什么人敢说自己一辈子从未做过一件错事?

——这是何等狂妄自负的发言!

“狂妄!”向月冷声怒斥。

“区区小儿,何敢说如此狂妄之言!”

路行雪目光转向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忍着一阵一阵的头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所行之事,无愧于心,所以做过什么,都敢拿出来说……你,你们……”他顿了顿,再次看了所有人一眼。

“如果你们认为自己做的没错,为何不敢把做的事说出来?”

向月没有再说话,面色愈冷,看路行雪的眼神,简直跟看死人无异了。

见路行雪竟连师祖都不放过,还意有所指起来,胥游又惊又怒,大声喝止:

“路行雪,你放肆!你手上沾了那么多无辜者鲜血,竟还敢说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有的人死了,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只是屠刀恰好斩向他们……这些死去的人,可以问罪屠刀,其他人,没有资格。”

胥游气笑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路行雪的语气平静而认真,“我在说自己心中的对错。”

扶渊不知什么时候擡起头,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路行雪,只觉这个样子的路行雪,哪哪儿都长到他心坎上。

忽然一声长长叹息响起,姬休与仿佛瞬间苍老许多,他不忍心地缓缓转过身。

“罢了,罢了。”

姬明堂意识到什么,看了眼路行雪,又看向姬休与,“宗主?”

姬休与摆摆手,叹息着道:“我留不住他啊。”

其他人都明白宗主的意思,再次对场中两人完成合围。

有了第一次交手,知道扶渊的根底,再次出手,怕是会全都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了。

姬明堂见此愈发焦急,“宗主,你真的忍心让阿容唯一的孩子,命丧雪月宗?”

见宗主还是不说话,姬明堂一急之下喊出另一个称呼,“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