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开启的瞬间,干燥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细密的沙粒扑面而来,叶云天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口鼻,能量防护服的衣领自动收紧,过滤掉大部分沙尘。他迈步走下穿梭舱的舷梯,双脚刚触碰到土镜的地面,脚下的沙丘便发出“簌簌”的声响,细密的沙粒如同流水般向下塌陷,瞬间没过了脚踝。
“流沙层厚度超过三米,沙下固态能量分布不均,存在多处中空结构。”叶云天心中默念,掌心泛起淡金色的分身神力,顺着双腿蔓延至脚底,如同无数根纤细的能量触须,穿透表层流沙,探向地下深处。神力所及之处,沙层的密度、能量的波动、甚至隐藏在沙下的岩石轮廓,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是在多元宇宙中多次穿越危机场景磨练出的本能,也是他能在这种极端环境中行走的底气。
他试探性地抬起左脚,神力感知到左下方三米处有一块半露的岩石,便将重心缓缓转移过去。当左脚落在岩石上方的沙层时,虽然依旧有轻微的下陷,但并未触发流沙陷阱。右脚跟上时,神力已锁定了另一处固态能量相对集中的区域,那里的沙层因能量的凝聚而变得相对坚实。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淡金色的神力护膜在脚下形成一层薄薄的支撑,沙粒在护膜周围快速流动,却无法将他吞噬。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流动沙丘,没有任何参照物,只有漫天飞舞的黄沙模糊了天地的界限。风穿过沙峰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绝望的嘶吼。叶云天打开手腕上的全息导航,屏幕上仅能显示出固沙实验室的大致方向,以及密密麻麻的红色警示点——那些都是探测到的流沙陷阱和能量薄弱区。他收起导航,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神力感知上,顺着土荳斯能量印记的方向,一步步艰难前行。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的沙地上出现了第一道明显的人工痕迹。那是一段半埋在沙中的生态围栏,由一种泛着暗绿色光泽的特殊合金制成,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显然是经过能量强化的材料。围栏的高度原本应该在两米左右,如今却有大半被流沙掩埋,只剩下不到半米的顶端露在外面,部分围栏的连接处已经断裂,断裂口处有明显的撞击痕迹,像是被高强度的沙暴反复冲击后造成的。
叶云天停下脚步,蹲下身,用神力拨开围栏周围的沙粒。他发现围栏的底部埋入沙层的部分,装有细密的能量传导装置,这些装置虽然已经停止运转,但从其结构来看,显然是为了将固态能量导入周围的土壤,促进植物生长,同时加固沙层。围栏的内侧,还残留着几株枯萎的沙生植物根系,根系紧紧缠绕着围栏的底部,显然是曾经依靠围栏的能量存活过。
“记忆合金材质,内置能量传导矩阵,设计思路很专业。”叶云天轻声赞叹,指尖划过围栏的表面,能感受到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这种合金在火镜宇宙的高温环境中都能保持稳定,却在土镜的沙暴中被摧毁大半,可见这里的环境有多恶劣。他顺着围栏的走向望去,只见这段围栏断断续续地延伸了大约几百米,最终消失在一座巨大的沙峰背后,每一段残留的围栏都布满了划痕和凹陷,如同一个年迈战士身上的伤疤,诉说着曾经的坚守。
继续前行了十几分钟,神力感知到脚下两米处有金属管道的轮廓。叶云天小心地拨开表层的流沙,一段直径约三十厘米的管道暴露出来。管道的材质与生态围栏相同,表面包裹着一层绝缘材料,防止能量流失。但此刻,这段管道已经出现了多处断裂,其中一处较大的裂口处,还能看到残留的密封胶痕迹,显然是土荳斯曾经尝试过修复。
他顺着管道的方向挖掘了一段,发现这些管道相互连接,形成了一张密集的网络,延伸向核心生态区的方向。管道的内壁光滑,带有细密的孔洞,显然是节水灌溉系统的一部分——通过能量驱动,将核心生态区的水资源精准地输送到种植的沙生植物根部,最大限度地减少水分蒸发。但此刻,管道内早已没有任何水分,只有干燥的沙粒堆积在里面,部分孔洞被沙尘堵塞,断裂的接口处,还残留着植物根系的痕迹,似乎是管道断裂后,依赖管道水分生长的植物也随之枯萎。
“至少修复过三次以上。”叶云天观察着断裂处的修复痕迹,心中暗道。第一次的修复痕迹较为粗糙,像是紧急情况下的临时处理;第二次的修复则更为精细,使用了专用的修复剂;而第三次的痕迹最新,却只修复了一半,显然是在修复过程中,又遭遇了沙暴的袭击,不得不中途放弃。这些断裂与修复的痕迹,如同时间的刻度,记录着土荳斯一次次的努力与挫败。
越靠近核心生态区,人工痕迹就越密集。在一座相对低矮的岩石山脚下,叶云天发现了一块裸露的黑色岩石,岩石的表面相对平整,上面用一种特殊的能量笔绘制着密密麻麻的草图。他走近一看,只见草图上详细标注着生态围栏的分布、灌溉管道的走向、固沙植物的种植区域,甚至还有能量晶簇矿脉的大致位置。草图的旁边,用细小的字体标注着各种参数:“固沙植物存活率3%”“能量消耗速率1.2倍”“沙暴抵御等级不足”……
而在草图的右下角,用加粗的字体写着“第37次尝试失败”,这几个字的笔画用力极深,甚至在岩石表面刻出了浅浅的凹槽,最后一笔的末端有明显的停顿和颤抖,仿佛写字的人在写下这几个字时,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绝望。草图上还有许多修改的痕迹,有些地方被划掉,重新绘制了新的方案,有些地方则用红笔标注了疑问和待改进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文字,如同一张交织的网,将土荳斯的心血与挣扎展现得淋漓尽致。
叶云天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刻在岩石上的线条。能量笔的痕迹已经有些模糊,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风沙侵蚀,但每一笔都透着专业与严谨。作为沙漠学院治理体系的精英,土荳斯的方案设计几乎无可挑剔,无论是生态围栏的布局,还是灌溉系统的优化,都充分考虑了土镜的环境特点。但现实却一次次给了他沉重的打击,37次尝试,37次失败,足以让任何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陷入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