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福星高校
【礼物？什么意思？】
【卧槽, 不会是那个意思吧？幻境之前，梦梦不刚送给了纪律委员一幅画，然后没多久就进入幻境了……】
【？？？你们不会是想说, 这个幻境, 是梦梦创造的吧？喂喂喂，不是，你们这些粉丝, 已经吹得这么离谱了吗？】
【别说话了, 别说话了！快听他们说！】
“礼物？”梦梦歪了歪脑袋，像是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看看手上的薯片, 似乎是在猜测，礼物是说这个吗？
小女孩的表情不似作假, 郑天奇皱了皱眉。
不是她？
这个幻境, 不是这个小女孩创造的？
那又会是谁？时间偏偏那么凑巧，她当时刚好送他一副画……
“哥哥, 你真的不吃吗？真的很好吃的哟！”小女孩再次把薯片递给郑天奇，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郑天奇沉默许久, 终究还是伸手，拿出一片薯片。
咸咸的, 脆脆的，香香的……
确实很好吃。
等等，不对！
郑天奇突然脸色一变！
这是正常食物的味道。
幻境里，怎么会有正常的食物？
郑天奇很清楚自己是谁, 知道自己死了多久，也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于一场幻觉里, 他的记忆没有被篡改，那么为什么，他的味觉会被篡改？
他为什么能吃出正常食物的味道？
郑天奇盯着手上吃了一半的薯片，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时，郑慧慧风风火火的跑了下来，一胳膊搂住弟弟的脖子，爽朗的催促：“走走走，冰淇淋！”
他们是去校区内的小卖部买的冰淇淋，三个冰淇淋，其中一个特别大，那是小卖部老板金特地给梦梦定制的。
冰淇淋的味道也是真实的，郑天奇抿着冰淇淋，整个人更加沉默了。
这个幻境，是怎么做到逼真成这样的？
仿佛，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明天才上课，郑天奇，今晚打游戏不……郑天奇，郑天奇？”
郑天奇被重重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他看向姐姐：“啊？”
“你在发什么呆？”郑慧慧不明所以：“问你话呢，晚上打不打游戏。”
郑天奇点头：“打吧……”
郑慧慧在旁边又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在郑天奇耳里，却都是嗡嗡声。
郑天奇看着周围的环境，这里不是阴森恐怖的诡异校园，这里天清气爽，小道旁的香樟树枝繁叶茂，清风吹来也是温柔凉爽。
郑天奇再往前面看去，姐姐正在跟小女孩说话，她们一大一小，互相对视，大的开朗明媚，小得甜美天真。
莫名的，郑天奇突然心头一松。
纠结那么多干什么，能看到还活着的姐姐，而不是变成鬼刹的姐姐，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有空纠结这些，不如多多珍惜现在的每分每秒。
在这里，郑慧慧没死，所有悲剧都没发生，他们只是一群即将步入高三的学生，他们的任务只有学习，然后考上大学，长大后进入社会，找一份相对有前途又体面的工作。
平淡才是人生最美的味道，他不想再有任何意外发生，更不想再多管任何一件闲事，他现在只想守着他的姐姐，看她好好长大，好好活着。
“轰隆。”
天上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郑天奇朝天看去，就见晴朗的天际逐渐阴沉下来，天空慢慢变得浑浊。
“好像要下雨了。”前面的郑慧慧说。
郑天奇看向郑慧慧，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哗啦，哗啦！”
瓢泼大雨突然从天而降，刚说下雨，雨立刻就下了。
郑天奇连忙擡手遮雨，急道：“你们赶紧回寝……”
“室”字还没说出口，郑天奇却呆住了，他的前方，刚刚还站在那里的郑慧慧和小女孩，突然都不见了。
郑天奇突然浑身发冷，喉咙干涩得厉害：“姐……姐？”
郑天奇东张西望，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打湿，可无论他怎么找，却再也找不到那两个人。
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
郑天奇一擡眼，却发现周遭景致都变了，白天变成了黑夜，他也不再站在那条清风吹拂的香樟小道上，他站在了雨中的女生寝室楼下。
身边是轰鸣吵闹的围观声与说话声，许多打着伞的人往里面推搡，每个人都在惊呼。
“跳楼了！顶楼跳下来的！好像是个高二的一个女生。”
“那是郑慧慧！天啊，真是郑慧慧！我和她一个班的！”
“郑慧慧死了？跳楼死了？不会吧，我的妈啊！”
鲜血混合着雨水流得满地都是，郑天奇站在雨幕中，看着前方趴到在地的冰冷尸体，运动鞋踩着鲜红色的水……
后退，后退，郑天奇满脸惊恐的后退，期间不知道撞到了谁，他没有道歉，他疯了似的往后奔跑！
黑色的记忆重蹈覆辙，斑驳的伤疤再次被狠狠揭开。
“我不要看！我不要再回忆一遍！不要让我看，不要让我看！”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也或许，郑天奇的世界早就被淹没，他浮荡在海面，从来没有获救过。
“别这么对我，求求你别这么对我……”他哭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嘴里却不知是在向谁哀求，是哀求老天爷，还是在哀求那个明明制造了美丽幻境，却又再次将美好摧毁的混蛋！
郑天奇哭得很崩溃，很绝望，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干了，被大雨浇淋的感觉消失了，他错愕的擡头，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里，旁边都是嘻嘻哈哈的同学们。
“诶，你们听说了吗，四班那个郑慧慧的室友，那两个女生，出车祸了，两人都进ICU了。”
后排有人在传八卦，应该是没注意到教室前排有一个不适合听这个八卦的人，他们的声音没有控制。
“自从郑慧慧跳楼自杀，她那两个室友就大病了一场，现在居然还出车祸了，真是倒霉。”
“那可不是倒霉，那是被灭口，你们没听说吗，郑慧慧不是自杀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赵玥跟她一起上的天台，两人还起了争执。”
“赵玥是谁？啊，想起来了，校董的侄女？上周突然去国外留学那个？”
“就是那个，很多人都传，郑慧慧当时和赵玥在天台吵起来了，然后赵玥失手，才把郑慧慧推下了楼，不过赵玥家里有关系，出了事她就躲去国外了，郑慧慧的两个室友都知道这件事，所以郑慧慧死了后，这两人一直收到恐吓短信，还有人在她们的床上放死老鼠，现在两人还一起出了车祸，说不是灭口，我都不信！”
“我的天啊，赵家这么猖狂吗？赵玥为什么跟郑慧慧吵架？”
“还不是怪郑天奇，上次赵玥说张林偷了她手表的事，还记得吧，当时张林说没有，这件事其实本来就是他们两的私人恩怨，结果郑天奇和张林是朋友，他非要去掺和，最后搞到报了警，然后发现，手表还真不是张林偷的，是赵玥自己掉到了床底下。”
“这不挺好的吗，还了张林清白。”
“好什么啊，赵玥明显就是故意跟张林作对，连老师都装不知道了，郑天奇一报警，直接把事情闹大，最后查出张林是被冤枉的，赵玥的脸当时就挂不住了，赵玥丢了面子，不得找回来吗？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赵玥经常针对郑天奇，连带着也常常欺负郑慧慧。”
“那不就是，郑天奇间接把他姐害死的？”
“这还不止，郑慧慧他家里有点重男轻女，本来郑慧慧的死疑点很多，很多人都看到赵玥和郑慧慧一起上顶楼的，结果赵家拿了不少钱赔偿郑家，好像几百万吧，学校又出面答应可以给郑天奇保送首都大学的名额，你们猜怎么着，郑家父母就同意私了了。”
“卧槽，真的假的，为了那些钱，郑慧慧的死就算了？？郑天奇就没话说？”
“说什么，郑天奇可是最大受益人，名校名额不说了，几百万存款他爸妈以后不也留给他吗？说不准以后这钱就是用来给郑天奇买车买房娶老婆的，他靠着吃他姐的人血馒头，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喂，你们干嘛这么大声，没看到郑天奇在前面吗？小声点。”
“卧槽，他什么时候在前面的？没听到吧？”
“应该没听到，听到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吗？行了行了，别说了。”
郑天奇低垂着头颅，阴沉的面容遮挡在刘海之下。
那些刺耳的话，每一句都是如此熟悉，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就连做梦，耳边环绕的都是这样的声音。
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对了，姐姐的两名室友死在了医院，她们不是被灭口，是两人在车上发生了争执，一个说要把真相发到网上，一个说郑家自己都放弃了，不要没事找事，司机听她们吵架听入了迷，这才出了车祸。
不过因为两人的死，学校对那件事的讨论又上了一个高度，张林也成了话题中心，他的家人给他转了学，至此，所有与那件事有关的人都离开了学校……
除了他，除了他郑天奇，仍旧留在这里。
郑天奇也想走，可父母让他再忍忍，马上就能保送去首都了，不能现在离开学校，再忍忍就好，就当听不见那些声音，那些人都是乱说的，慧慧如果还活着，也希望她的弟弟能过得好。
是这样吗，姐姐是这样想的吗？
不可能的……
姐姐会生气，她一定会很生气……
“哗哗，哗哗……”
冰凉的雨水再次打在身上。
郑天奇仰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又不在教室了，他站在了……天台上。
今晚又下雨了，和姐姐坠楼那晚一样大的雨。
郑天奇看看脚下那宛如悬崖一般高的楼层。
他惨淡一笑，张开双臂，仰头接受雨水的冲刷。
忍不了了，爸妈，我忍不了了，我也不想忍了。
我想跳下去，跳下去就能结束了，所有痛苦折磨，都会烟消云散了……
郑天奇闭上眼睛，义无反顾的，踏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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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奇！”耳边，暴躁的女声仿佛要将人的耳膜震碎。
郑天奇恍惚的睁开眼，就见眼前的郑慧慧，正皱紧眉头，一脸无语的瞪着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发了好几次呆了！”
郑天奇懵了，他错愕的看着姐姐，半晌，环视了一圈周围。
他居然又回到了那条被香樟树包围的校园小道，那刚刚他经历的一切……
“哥哥，你的冰淇淋都化了。”稚嫩的童音突然响起。
郑天奇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顿了一下，又看向自己的手，冰淇淋果然化了一半，他手上都是黏腻的糖精。
“真是的，走着走着路也能出神，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
郑慧慧抽出张纸巾，丢给弟弟，让他自己擦手。
郑天奇木讷的接过纸巾，又抿了一口已经化掉的冰淇淋，再次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我刚才……怎么了？”郑天奇不解的问。
郑慧慧无语：“谁知道你怎么了，突然就不动了，怎么叫你都不答应，跟中了邪似的，喂，我说你不会真的中邪了吧？”
郑天奇没做声。
梦梦啃着冰淇淋的蛋卷，歪歪头：“哥哥，你是不是做白日梦了呀？”
“白日梦？”郑天奇喃喃。
梦梦点头：“妈妈就是这样经常骂哥哥的，大白天的，发什么呆，做什么白日梦呢……郑哥哥，你是不是也做白日梦了？”
白日梦吗？
原来那只是一场梦……
雨夜，尸体，张林，赵玥，原来都是不存在的……
他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很恐怖很恐怖的噩梦……
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郑天奇庆幸过来：“哦，对，我刚才在做白日梦……都是假的，那些梦都是假的，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
【？？？哎呀！傻孩子啊，现在的你才是在做白日梦，刚才那些经历都是真的……完了，幻境好像把郑天奇的脑子也篡改了，他分不清真假了。】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能看到郑天奇视角的记忆，我们不是在看梦梦的直播间吗？刚才突然跳到郑天奇的回忆里去，吓了我一跳。】
【可能因为这是郑天奇的幻境吧，所以我们能看到他的故事，陈青、田葶那边也能看到。】
【所以这个幻境真的是郑天奇自己创造的吗？那他之前怎么还问梦梦？】
【郑天奇估计是执念太深，无意中创造了一个幻境，自己都没发现，还以为是梦梦给了他那副画导致的。不过现在他自己也幻境化了，好了，现在整个幻境里，已经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没有了。】
教学楼，校长室。
唯一一个脑子正常的馥蛊，听到智脑响，摸出耳机，塞进耳蜗。
通讯是父亲打来的，对方直接就问：“你知道祭坛波动了吗？你不是在看守祭坛？”
馥蛊将手上的书翻到下一页，态度散漫：“我去了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
馥蛊擡起头，视线透过前方的落地窗，看到了窗外蔚蓝清澈的天空，笑了笑：“一个小世界里。”
“小世界？”
“嗯。”馥蛊没有隐瞒：“她画了一个小世界，送给了一个叫郑天奇的少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跟着进来转转。”
主神创世，一笔一划，皆为造物。
梦梦的那些画可不丑，只是要将一整个小世界画进一张图里，多少有些繁复，所以就显得乱了，丑了。
幻境？不，这里也不是幻境，这是就是她创造的，某个位于平行时空中的真实的小世界，这是她送给那位身处淤泥，却仍怀善念的小少年的一片净土。
只是，当她把这个小世界送给了别人后，整个小世界里，就只有那个当事人还能拥有完整的记忆了，其他人的思维，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束缚，就连创造这个世界的神自己，也不例外。
不过馥蛊不是被创造出来的，她是自己跟着进来的，所以她还有着完整记忆。
女人垂下眸，又翻了一页书，同时对那头的父亲道：“祭坛中心有我留下的东西，任它怎么波动，也不可能出来，我也不会在小世界停留太久，等郑天奇接受了小世界，彻底融入这里，把这里当成真实的之后，我们就会被弹出去，可能再过七八个小时吧。”
耳机那边，持续了很久的寂静，半晌后，苍老的声音，才带着些沉重的响起：“看来，你已经有决定了。”
馥蛊撚着书页的指尖一顿，她红唇微抿，态度平静：“对，我有决定了，我要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