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金国皇宫,武学书库。
顾渊正沉浸在对《霸王枪诀》的领悟之中,王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指挥使,神霄派的萨守坚大天师,和王灵官真人,前来拜访。”
顾渊收枪而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们来做什么?
当初在临安,明教之乱时,这两人与他同在临安,都没有见面,如今自己灭了金国,反而主动找上门来。
怕是麻烦来了。
“请他们进来。”顾渊淡淡道。
他将凤渊枪靠在书架上,走到一张桌案后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很快,萨守坚和王灵官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无量天尊。”萨守坚稽首一礼,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高深莫测的微笑,“顾王爷好兴致,竟在这故金皇宫之内,演武修道。”
“有事?”顾渊开门见山,连客套都懒得说。
萨守坚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了自然:“贫道二人此来,一是为恭贺王爷,立下这不世之功,为我中原百姓,扬眉吐气。”
“二来,也是奉大行皇帝遗命,前来助王爷一臂之力。”
“哦?”顾渊挑了挑眉,“助我什么?”
王灵官在一旁忍不住开口了,他的声音刚正洪亮,带着一股质问的意味:“顾王爷,金国消亡已成定数,国都已克,你为何还不班师?如今中原大地,百废待兴,正需你这等擎天玉柱,回朝辅佐新君,稳定朝局。你滞留于此,日夜练武,又是何道理?”
“我乐意。”顾渊吐出三个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王灵官被噎得满脸通红,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灵官,不得无礼。”萨守坚瞪了徒儿一眼,这才又转向顾渊,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灵官虽然言语直接,但道理不差。”
“您如今的功绩,已然震古烁今。残金余孽,不过是癣疥之疾,交给孟珙将军他们处理便可。蒙古人见我大宋天威,亦不敢妄动。您此时回朝,接受封赏,方是正途啊。”
“而且……”萨守坚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王爷此番北伐,杀戮过甚,身上煞气缠绕,于修行无益。长此以往,恐有心魔之患。不如早日回朝,享人间富贵,以红尘之气,中和煞气,方为长久之道。”
这话,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劝他回朝是假,担心他杀心太重,彻底失控是真。
顾渊放下茶杯,笑了。
“萨天师,你我都是明白人,就不用说这些场面话了。”
“你们不是担心我有什么心魔,你们是担心,我的枪,杀得太顺手了,会收不住。”
萨守坚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顾渊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你们也不是担心什么残金余孽,你们真正担心的,是北边那头饿狼吧?”顾渊的手,指向了地图上,蒙古所在的位置。
“你们怕我把金国彻底打烂了,蒙古人会长驱直入,而我大宋,还没做好准备。”
萨守坚和王灵官,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没想到,顾渊竟然看得如此透彻。
“所以,你们希望我见好就收,留着金国这些残兵败将,作为大宋和蒙古之间的缓冲?”顾渊的语气,充满了讥讽,“你们是想让我,养寇自重?”
“非也,非也,王爷言重了。”萨守坚连忙摆手,“贫道绝无此意。”
“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顾渊收回了气势,重新坐下。
“我只告诉你们两件事。”
“第一,我此次出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灭金。不是打残,不是打退,是彻底抹掉这个国号。完颜璟的脑袋,我拿定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话语中的那股霸道和决绝,却让萨守坚和王灵官,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们知道,再劝无用。
“既然如此,贫道告辞。”萨守坚叹了口气,稽首一礼,转身便走。
王灵官还想说什么,却被萨守坚一把拉住。
走出书库,王灵官才忍不住问道:“师父,就这么算了?他这是要一条路走到黑啊!”
萨守坚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深的书库,眼神复杂。
“不算了,又能如何?此人,已成气候。”萨守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力,“天下大势,因他一人而变。未来是福是祸,只能看天意了。”
萨守坚和王灵官走后,顾渊独自在空旷的书库中站了许久。
他当然知道临安城里发生了什么。
桓家的情报网络,早已将朝堂上的争斗,太后的懿旨,一字不差地送到了他的案头。
新君懦弱,太后短视,奸臣当道。
这几乎是历朝历代,末世来临前的标准配置。
顾渊对此,只有一声冷笑。
让他回朝接受封赏?
然后呢?
是被那帮文官用各种规矩束缚住手脚,还是被新君的猜忌和贾似道的阴谋,搞得心烦意乱?
他不是莫问天。
莫问天心怀天下,有“大爱”,所以他会顾及百姓,会顾及影响,最终被赵昀的阳谋算计得死死的。
而顾渊,他从始至终,走的都是“唯我武道独尊”的路。
他的道,是杀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天下人如何看他,朝廷如何对他,他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