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竭力调息，单薄的背脊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每一次吸气都显得极其艰难，仿佛牵动着全身的伤痛。篝火的光芒在他冰蓝色的发丝上跳跃，映照出他侧脸苍白如雪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

他还活着！这个认知让陈意晚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挣扎着想坐起，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发出细微的响动。

云糯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篝火的光芒跳跃在他那双冰蓝色的瞳孔里，如同寒渊中投入了两点星火。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清明与锐利，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茫然。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在看到陈意晚睁开的双眼时，那冰封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瞬，涌起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庆幸，又像是后怕。

“阿晚…”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低沉得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到了陈意晚耳中。不是“陈姑娘”，而是…阿晚。这个称呼带着一种跨越了生死界限后的熟稔与依赖。

陈意晚喉咙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唤：“云凌…”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滑过冰冷的脸颊。

云糯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措和痛楚。他试图抬起仅存的右手，动作却牵动了断臂处的伤势，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更加惨白。

“别动！” 陈意晚急忙道，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她忍着剧痛，一点点挪动身体，靠近他。

篝火噼啪作响，山洞内一片寂静。劫后余生的两人，在跳动的火光中默默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伤痛、疲惫，还有一种无需言说的、共同经历生死后的沉重羁绊。

陈意晚的目光落在他断臂处那层赤红晶膜上，感受着他体内那股虽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冰魄气息，心中稍定。赤阳血精终究是吊住了他的命，暂时稳住了那破碎的本源。她的视线又转向洞口。

那头巨大的金眸白猿，此刻正静静地匍匐在洞口。它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覆盖着冰霜的小山，气息比之前更加萎靡，雪白的长毛失去了光泽，口鼻间不再有淡金色的血液渗出，却透着一股油尽灯枯的衰败。那双曾经威严的金色眼眸半阖着，光芒黯淡，只是偶尔会极其缓慢地转动一下，目光投向洞内篝火旁的两人，尤其是陈意晚心口的位置，里面蕴含着一种近乎慈祥的、即将燃尽的守护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