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管道深处,只有水流滴落的单调声响。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几乎要将陈意晚的意识淹没。她紧紧咬着下唇,依靠着那黑衣女子手臂传来的力量,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未知的黑暗深处,蹒跚前行。
前方的黑暗似乎永无止境,如同巨兽的食道,吞噬着所有的光线和希望。脚下湿滑泥泞,每一步都伴随着黏腻的拉扯声和污水溅起的轻微回响。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水腥、铁锈和腐朽有机物的气味越来越浓重,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般的沉重。
陈意晚的体力早已透支殆尽。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焚心岩髓强行引动地火的反噬并未因暂时的脱离险境而平息,反而如同野火在枯草堆中蔓延,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失血带来的眩晕一阵强过一阵,眼前只有化不开的浓黑,耳边是单调的水滴声和自己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艰难的喘息。她完全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黑衣女子那稳定有力的手臂牵引,才没有一头栽进脚下污秽的泥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前方带路的矮小黑衣人终于再次停了下来。黑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摸索声,接着是“嚓”的一声轻响,一点微弱的火光骤然亮起,驱散了小片浓稠的黑暗。
那是一根特制的、燃烧缓慢且几乎没有烟气的火折子。昏黄的光晕下,映照出一小片布满湿滑青苔和深褐色污渍的弧形管道内壁。矮小黑衣人正蹲在一个半人高的、被坍塌的岩石和淤积的矿渣堵塞了大半的岔道口前。他动作麻利地清理着一些松动的碎石,试图扩大一个仅容人匍匐通过的缝隙。
借着这微弱的光,陈意晚终于看清了两位救命恩人的大致模样。矮小黑衣人身材精悍,动作间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灵敏,露在黑巾外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清理通道。而一直拉着她的黑衣女子,身形修长矫健,站姿挺拔,即便在这污秽狼狈的环境中,也隐隐透出一种受过严格训练的利落感。她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沉静明亮,此刻正警惕地留意着来时的黑暗通道。
“穿过这里,后面有个干燥些的石穴,可以暂时歇脚。” 矮小黑衣人头也不回,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质感。
“多谢……” 陈意晚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二位……救命之恩,陈意晚……铭记于心。敢问……”
“不必多问。” 黑衣女子打断了她,声音依旧是刻意压低的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知道得越少,对你,对我们,都越安全。先活下去再说。”
陈意晚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对方的顾虑。在这危机四伏的裂谷,任何身份信息的泄露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她压下心头的疑问和焦灼,不再言语。
很快,矮小黑衣人清理出了一个勉强可供一人爬行的洞口。他率先灵活地钻了过去,身影消失在黑暗里。黑衣女子示意陈意晚跟上。
爬过那段狭窄、湿冷、弥漫着浓重土腥味的缝隙,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