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瘫坐在岩壁边，裤裆湿透的痕迹在风沙中迅速干涸，留下难看的印记。他张大了嘴巴，浑浊的老眼瞪得几乎要凸出来，死死盯着远处沙地上那两个恐怖杀手消失的地方（一个化灰，一个爆成火星），又看看风暴中心如同神魔般的陈意晚，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死死攥着怀里那锭金子，指关节捏得发白，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又像是烫手的烙铁。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什么沙蝎毒虫，什么流沙陷阱，在那种焚天煮海、将人瞬间化为飞灰的力量面前，简直如同儿戏！黑石山的魔鬼……难道就是这样的人物？他带路去找的……究竟是生路，还是黄泉？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看向陈意晚的目光，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敬畏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锭沉甸甸的黄金，此刻仿佛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

陈意晚收剑归鞘。剑身入鞘的轻鸣，在风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转过身，一步步走回岩柱背风处。每一步踏在沙地上，都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余温的脚印，旋即又被风沙掩埋。她熔岩般的眸子扫过沙陀惊惧到扭曲的脸，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沙暴将息。准备上路。”

沙陀浑身一颤，如同被鞭子抽打。他看着陈意晚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胜利者的骄狂，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亘古大地般的意志。他猛地低下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最终，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字：

“……是。”

黑石鬼哭·人皮引路

沙暴来得狂暴，去得倒也迅疾。如同巨兽发泄完最后的怒火，风势渐渐减弱，漫天的黄沙尘埃落定。昏黄的天光重新透下，将饱经蹂躏的沙海映照得一片狼藉。巨大的沙丘改变了形状，原先的路径被彻底掩埋，唯有那座风蚀岩柱，依旧顽强地矗立着，表面布满了新的、密密麻麻的撞击凹痕。

陈意晚盘膝坐在岩柱下，闭目调息。左臂衣袖破碎，露出白皙的小臂，上面数道幽蓝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扭动，散发着阴寒气息，正是那沙蝎老三阴煞毒刺留下的侵蚀之力。她体内磅礴的地脉本源之力如同暖流，一遍遍冲刷着被侵蚀的经脉，将那阴寒歹毒的劲力一点点逼出、炼化。丝丝缕缕的幽蓝寒气从她指尖渗出，在灼热的沙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化作白烟消散。

云凌站在一旁，混沌星眸平静地扫视着恢复平静的沙海。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了方圆数里，确认那些残余的“弯月”杀手确实已经远遁，并未留下监视。沙陀则缩在角落里，抱着他那匹同样惊魂未定的老驼，眼神呆滞，时不时偷瞄一眼闭目调息的陈意晚，身体便是一阵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怀里的金子，此刻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约莫半个时辰后，陈意晚缓缓睁开双眼，熔岩般的眸子精光一闪，随即恢复沉静。手臂上的幽蓝纹路已经淡去大半，只余下浅浅的痕迹。

“如何？” 云凌问道，声音低沉。

“无碍。” 陈意晚活动了一下左臂，麻痹感已基本消失，只是经脉还有些微刺痛，“阴煞歹毒，但根基尚浅，已被地脉之力化去大半。余毒数日内可清。” 她站起身，看向沙陀，“沙陀，带路。”

沙陀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是…是！女…女侠！” 他牵起老驼的缰绳，再不敢多看陈意晚一眼，低着头，辨认着被沙暴彻底改变的地形，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沙…沙暴过后，路都埋了……得…得重新找路标……往…往那边走！” 他指向西北方向一处隐约可见、如同巨大獠牙般刺向天空的黑色风蚀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