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并未追击。他低头查看陈意晚的情况。那一声精神尖啸对她本就脆弱的神魂造成了二次冲击,伤势似乎又加重了一分,气息更加紊乱微弱。
“是…血鹫教的‘鬼哭夜枭’…擅长…精神袭杀…追踪…” 陈意晚强撑着再次睁开眼,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冰冷的杀意,“他…受伤了…但…定会…缀着我们…引来…更多人…”
“无妨。” 云凌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更加强大精纯的混沌归墟之力渡入,强行镇压她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震荡。“天亮便走。” 他言简意赅,目光却再次投向东南方的黑暗,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三百里外绿洲的轮廓,也看到了绿洲之后,必然存在的新的腥风血雨。
拂晓时分,大漠的寒气最重。云凌抱起体温依旧冰冷的陈意晚,用布条将她仔细地固定在自己背上。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坚实的肩头,呼吸微弱地拂过他的颈侧。
“忍着。” 他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
下一刻,他足尖在沙砾上轻轻一点!
混沌——踏虚·咫尺天涯!
他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仿佛融入了初露的晨曦与未散的夜色交织的混沌之中。一步踏出,脚下的沙丘仿佛在急速倒退,空间在他脚下奇异地折叠缩短。并非快如闪电的视觉冲击,而是一种近乎缩地成寸的玄妙意境,身影在几个闪烁之间,便已出现在百丈之外,再一闪,彻底消失在茫茫沙海的尽头。原地只留下几个几乎不可辨的浅浅足迹,迅速被晨风吹起的细沙覆盖。
日头渐渐升高,将沙海染成一片刺目的金黄。酷热重新主宰大地。云凌背负一人,身法却快到极致,每一步都跨越常人难以企及的距离,如一道青色的流影,在起伏的沙丘间无声穿梭。他刻意避开了可能残留沙匪或血鹫教眼线的区域,选择的路线更加荒僻难行。
背上的陈意晚在颠簸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一次轻微的震动都如同有钢针在她破碎的经脉中搅动。冷汗浸透了她的鬓发,牙关紧咬,将所有的呻吟都死死锁在喉咙里,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传递着她所承受的非人折磨。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努力运转着体内那微乎其微、仅存的一丝本命真元,如同守护着最后一点星火,在枯魂咒力的阴寒侵蚀中苦苦支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深深抠进云凌肩头的衣衫,留下深深的褶皱。
云凌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那份沉重与痛苦。他渡入的内息始终维持在一个精妙的平衡点上,既要压制她的伤势,又不能引发她身体本能的抗拒。他的速度恒定,呼吸平稳,仿佛背负的不是一个重伤垂危之人,而是一片羽毛。
正午的太阳如同巨大的熔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扭曲蒸腾,热浪滚滚。云凌的脚步终于在一处巨大的、风蚀形成的赤红色岩山阴影下停住。他将陈意晚小心地放下来。她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为一种不祥的灰败,嘴唇干裂出血,气若游丝,只有眉间那点微光还在极其微弱地闪烁,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水囊里最后几滴水被云凌小心地喂入她口中。清凉的水滴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扫过眼前赤红的岩壁和岩壁缝隙中顽强生长的几簇枯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