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族,早已退居苍茫大陆另一半,那片大陆之上,皆是骨族后裔,而与灵根人族的界线,则是一道万年来从未弥合的鸿沟。
两族,仇怨万年,征战不休,死伤无数,彼此已视对方为魔。
而他,此刻孤身一人,在人族的腹地,在敌视骨族的世界。
若身份暴露,他将寸步难行,哪怕只是露出一缕骨息气息,都可能引来宗门、国朝围杀。
此刻的杜麟,并无远大的志向,也未曾想过什么主宰天地、问鼎长生。
他只是一个渴望活下去的修士罢了。
他就如一头受惊的野兽,在夹缝中艰难求生。他隐姓埋名,踏遍荒山险地,闯秘境,斗妖兽,夺丹药,抢功法,只为一口气,一线生机。
他不怕死,却也不敢死。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在这修仙界中,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而他,活下来了。
三年时光一晃而过,杜麟在一次秘境中,于万尸堆中闭关七日,一举突破,迈入金丹!
那一刻,天光倾泻,灵气翻腾,天地间隐隐有金骨振鸣之音。
他不再是那个被雪家追杀、束手就擒的少年了。
镜光之外,陆凡三人皆沉默,眼神凝重。
片刻后,白衣女子轻声道:“他……入道才几年,便已成金丹。这已非‘天才’二字所能形容了。”
陆凡低声道:“完全是生死中逼出来的……可即便如此,他的天赋,也太过惊人。”
魔僧眼中浮现一抹异色,沉声道:“他不只是骨族仙骨,更兼具天灵根……仙骨执命,天灵引运,双命叠加之人,已非凡世修士所能论。此等存在……仿佛不是自己选择了修道,而是被天地选中,来应劫的。”
白衣女子微点螓首,望着镜光中那少年背影,语气渐冷:“不错。往往在天地将变、大劫将至之时,天机紊乱,会诞生这等逆天之才。他们自血火中崛起,于劫数中脱胎……一旦世局翻转,才是他真正崛起的开始。”
话至此处,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陆凡。
魔僧神情莫测,轻笑一声:“不过这世间应劫之人……从来不止一个。”
白衣女子轻声开口:“小家伙……你,是否也有些……命中应劫的意味了?”
陆凡神色平静,却没有回应。
杜麟的一生仍在三人眼前缓缓流转。
踏入金丹境后,他不再低调隐忍,而是直接杀回了雪家。
这一次,他不是逃亡的少年,而是满身杀意的修罗。他以雷霆手段,将雪家自上而下连根拔起,屠尽满门,血染宗族祠堂。
而也正是在这场血海仇杀中,他再次见到了那个曾令他心动的女孩,雪灵。
她被囚在雪家地牢之中。
原本天真明媚的少女,如今却满脸伤痕,双目无神,舌根早已被割,灵根被生生剥去,再无法开口,再无法修炼,再无曾经的模样。
杜麟看着眼前的她,眼中仿佛再无杀意,只剩一片死寂。
原来,在他逃离之后,整个雪家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了她的身上。
认为是她害死了老祖,她曾试图解释、辩驳,可最终不过换来更深的折磨。
而这一切,在杜麟眼中,成了无法言说的荒谬和悲剧。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将雪灵从地牢中抱起,踏出那座血流成河的祖宅。
接下来的十年,杜麟彻底隐匿了锋芒,携着少女,走入一个又一个凡国。
他不再修炼,不再争斗,也不再杀伐,只是陪她看雪落,看灯市,看凡尘烟火。
他似乎想为那段年少心动,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哪怕这结局,从一开始就破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