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地将它问出口吧。
把所有的困惑和细枝末节全一起丢进水里,让杂质全都沉淀下来——不再兜着圈子,因为担心自作多情的自己太过狼狈而用漂亮话装点自己的本意。
五条悟举起自己的苏打饮料,明知已经再也做不成‘朋友’,善子还是犹豫了片刻才将酒杯轻轻碰了上去。
——估计是酒精的作用吧。
心跳微妙地加快了,脸也发烫了起来。
但也多亏了酒精,多少遮掩住了她的不自在——不管是面色还是神情都很好地被醉意覆盖在了
先问的人是善子:“所以,是因为……?”
这多半是个明知故问,但作为重要的‘仪式’,她姑且还是带着有些犹豫开了口。
“一开始就看到你了,毕竟我的眼力很好嘛。”并没有戴着墨镜,他冰蓝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对面的猫眼后辈,“几公里以内就能感觉到善子的咒力波动噢?一开始就是为了找你去的。”这么说着,五条悟语气里带上了抱怨,“我连开场白都想好了,结果直接没有把我认出来啊,你。”
他眯起了眼睛,筷子倒是没停下,捡着盘子里的点心丢进嘴里,一边口齿不清地絮絮叨叨。
善子倒是理所当然,她直接灌进了一大口酒精:“您的无下限本身就会隔绝一部分气息,而且还是那种发型,一开始认不出来也太正常了吧,而且那种开场白肯定又是什么漫画游戏看来的耍帅用油腻台词吧。”但她回嘴归回嘴,五条悟的态度没有那么执着或是沉闷,多少还是让善子松了口气,“所以那之后散场的见面,果然也是前辈的安排吧。”
“想找你一起对付老爷爷们是真的噢~”白发的前辈态度十分自然,“内情也没有骗你——但选择那种方式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想见面而已噢。”
猫眼后辈张了张嘴。
五条悟倒是笑嘻嘻地:“怎么,比想象中要更纯情一点吧?”他托着脸,可能是因为放弃了掩饰,反而非常坦然,“我自己都被吓到了诶。”
这种情况。
到底要怎么用简单的荷尔蒙解释呢?
只有善子根本说不出什么话,却也没法在面对这个自己挑起的事态面前逃开,只能祈祷面前的酒杯能把她遮掩起来。
对面的五条悟好像喝得更多,他的行动上并没有靠近猫眼后辈,精神上却好像在无限地逼近。
“毕竟……我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会往那边想的。”他语气直接,“毕竟,比起你觉得没办法和我继续以朋友相处,我的想法恰恰相反诶?善子。”
五条悟喝了一口蜜瓜苏打。
他冰蓝色的眼睛对上了餐桌这头,善子的黑色|猫瞳。
“‘做朋友’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在我的预定里面。”那个白发前辈答得理所当然,“从一开始。”他说着说着倒是笑了起来,“今天你要是回答因为要去跟别人见面所以费心打扮成这样的话——我百分之两百会嫉妒得要死噢?善子。”
他就差把‘到底要怎么样做朋友啊?’刻在脸上了。
“……明明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猫眼后辈从耳朵到脖颈都被酒精带得绯红,眼睛却没有移开,“会不会只是执着呢。”
毕竟是‘没有得到’的执念。
留到现在也是可能的吧?
“那个时候——其实五条前辈也并不是‘完全’喜欢我吧?”犹豫了很久,善子才开了口,“看取的情绪是不会有错的,虽然我本身的感知非常模糊,但是……”
她并不是傻瓜。
那个时候——
“就算那确实是喜欢。”善子轻轻叹气,试图梳理清楚自己感受到的感情,“我的位置也很接近于……求生的时候,会被留到最后抛弃的东西那种位置吧?”
她有些迟疑地发问——内心不自觉涌上的却是微妙的羞耻。
那个白发男人却想也不想地否认了:“才不是那种吧——估计是会留到最后然后带着你一起死才对。”五条悟歪着脑袋,冰蓝色的目光此刻传递来的却并不是冰冷。
而是微妙的热气。
“也许一开始可能是想得到你的情绪要更多一点的那种感情,估计就是没太搞清楚、有些莽撞的初恋吧?”貌美、能够理解自己的女性后辈,相似的出身,唯一的异性,“所以善子你要说有没有执着的要素,怎么可能没有啊?但后面……”白发前辈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五条悟只是语气有些阴沉地抱怨了起来,“为什么偏偏要在那里等啊?”
“前辈看到了啊。”还以为他没发现呢。
“回校之后,发现初恋的通关奖励是放了很久的常温的可乐,真的超级难喝诶。”
“明明甜的你就可以吧?五条前辈”
“才不是吧,对上善子的话,我可是很挑剔的。”
他没有回答善子的问题,而是开始反问:“我们最差的结果也只是变成‘陌生人’或者是不怎么联系的‘同事’之类的关系吧,反正又不是同一个会社,也不需要朝夕相对——”
善子张了张嘴,没能立时回答。
白发前辈的话语却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她心理上微妙的反抗——直往耳朵里钻。
“为什么要害怕听我的答案、为什么要担心对我造成伤害、为什么要犹豫呢?善子。”五条悟的面上露出了细微的笑容,像是引导着她的想法,“因为,最差的结果分明也只会是那样吧。”
他没有继续讲下去。
因为那是猫眼后辈应该给出的答案。
而善子没能马上回答,只是握着自己的酒杯,像是思考也是倾听。
“搞不清楚是朋友还是恋人——分明觉得我是异性。”五条悟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所以,该问的是你吧,善子——如果我所有行动都只有一个原因的话,那你又是为什么呢?”
用真话换来的当然应该也是真话。
善子一时却根本说不出来,那个时候因为过度的看取所以混杂了太多五条悟的情绪——那并不是谎言。
但要在这个时候轻飘飘地回答‘我不知道’未免太过轻视对面的白发前辈了。
五条悟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要拒绝的话,要问的问题只有一个吧?”从摘下墨镜开始,男人就完全放弃了掩饰自己那种藏在微笑之后再拒绝我就可以了。”
爱情的起因、过程、结果,和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拒绝的人才不需要知道那种事情。
那么。
询问这些事情、了解五条悟的想法、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善子无法否认这里面哪怕任何一点。
“……是有的。”原因。
猫眼后辈将手提包里的戒指盒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即便不知道过去的自己到底是处于哪一边,而现在的自己到底站在什么位置。
明明是十年前在那个贩卖机之前就已经放弃继续纠缠的答案。
因为即将要离开,作为力量的‘附庸’和没有独立反抗能力的‘叛逆’的自己,既没有那个时机,也没有那个立场去厘清那种感情。
再深想下去只会产生无用的诅咒而已——
“那些犹豫和迟疑动机……我想,可能……”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明确的用语,“对我来说,五条前辈也是唯一一个能够理解我的立场,可以共同保守秘密的同伴,所以就算搞不懂心里的想法,我也不想放手。”宁愿把它就这样定性,凝固成琥珀里的昆虫,“我不想失去五条前辈。”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可能的恋人那边。
而后者。
那些询问,和对五条悟想法的追寻的动机。
对自己诚实起来的话。
善子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轻松。
猫眼后辈将戒指盒推到了餐桌的中间,却并不是要把它还给五条悟——更像是展示。
“无法把前辈纯粹地作为朋友看待,不清楚你的心意和想法的话,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过于亲近的态度产生误会、又因为朝夕相对产生不必要的感情而让姿态变得狼狈……”
可能是酒精确实让她放下了很大一部分自我防护机制和理智,善子有些醉意的目光对上了五条悟。
“这样的想法。”即便是酒精也无法完全遮掩那种羞怯,“我确实不能将它断言为‘没有’。”
还没有发展出具有排他性的感情……
不,那种事情其实她也无从确认——毕竟眼前的这位前辈那个性格,就已经足以赶走大部分具有潜在恋爱可能性的对象了。
对面的那个男人没有对她的话马上做出反应,五条悟的嘴角扯得平平的:“所以。”
“也许是的。”猫眼后辈点了点头,“不想在前辈面前变得狼狈、”
五条悟却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白发男人直接叹了口气。
“所以~那是可以开始的意思吗?还是拒绝呢?善子。”他根本没有给善子留有继续绕圈子的豁口,白发蓝眼的男人只是歪着脑袋,“毕竟答案已经很明确了不是吗?只是两个选项的话,对你没有那么难吧?”
“不,我没有同意的意思。”猫眼后辈只是叹了口气,只是继续解释,“所以,因为不想失去前辈,才、”
“明明就算最后是最差的结果,我们也不会像是过去那样,成为‘大家的新问题’了吧?”他却用善子曾经拒绝的话反问了,“毕竟就算闹掰,你我都是能够理性判断到底选什么是对当下有利,不会受私情影响才对?”五条悟直接站起了身。
而且——这还是自己选的。
要知道答案。
不要假装那只是个错觉。
而白发前辈已经来到了身边,善子微微仰头,想了想还是没有制止他向自己伸出手:“我们已经不可能成为朋友了,善子。”
能够走的路分明只有一条。
手被抓住了,指节扣在了一起,五条悟的手轻轻环过了她的后腰,把猫眼后辈捞了起来,只是禁锢在高个前辈和包厢的墙壁之间。
那位前辈的声音犹在耳边——
“你的手在发抖诶,善子。”他问,“所以——那是不清楚自己对我的想法,却害怕会太喜欢我的意思是吧。”不是疑问,那位前辈的语气一如既往,非常狂妄、有些傲慢,但又因为强得让人烦躁而带着点令人信服的笃定。
无法撒谎。
黑发女性只是回看着五条悟冰蓝色的眼睛:“感觉开始的话——”害怕没办法抽身,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了老实话,“好像会完全陷进去。”
她看过太多反例,虽然认为自己并不会完全失去理智。
“但是如果得到之后再失去,可能就连现在的——”
而五条悟只是长长地吐了口浊气,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明明是我一直在喜欢你诶,善子。”然后白发男人啧了一声,“……明白了,这样的话,这次除非必要,都不让你看取好了。”
他直接弯下了头。
白发前辈给出了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选项。
“如果讨厌就把我推开。”
而猫眼后辈只是在脑袋压下来之前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如果没有拒绝呢?”
他笑了起来。
“说着那么可爱的话……十年份的量可能稍微会有些辛苦吧?”
那是两人之间最后的话语。
被我自己土到了(跪下)
成年人的快言快语!
也是两个人的想法吧,总之就是狗血(非常抱歉)但是平铺直叙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