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对方却依然如同初见，与自己已然大不同了。

他刚刚碰到花茎的手，又缓缓顿住，不引人注目地从攫取变成抚摸的手势，爱怜地触了下新鲜的白色花瓣，慢慢收了回来。

“嗯。”今霄应着谢长安不知说到哪里的闲扯家常，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回去吧。”

他抱着对方采来的花，慢慢合上了眼睛。

意识最后消失之前，他欣慰于没有听到对方惊慌失措的喊声，那会让他无法安心离去。

但，相应的，有一滴泪砸在了他的脸上。

但是怎么会？

他卒然回头，但什么都看不到、感知不到了。

谢长安在早上踏进房间，看见今霄坐在那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要走了。这是一种很难说的感觉，但他就是知道。

于是他做好了准备。他做好了准备——但，他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今霄这一生很圆满。他没有什么不舍，你看他离开的时候不还是笑着的吗？

“我……”谢长安独自喃喃着，“总不可能是因为你走了，就没人保护我了吧。我本来就打算好，等你走了我就走的啊。”

作为快穿者，他总有下一次。但是今霄没有了，这个在世界穿梭间，没有任何索取，只是对他好的人，就这样没有了。

小九和今霄都是他牵挂的人，但小九陪他九年，今霄却陪了他一世。

真是的。你这样，我又要记得你多少世呢。

“圣oga大人……”

“我说过以后都不必这样叫我。”帝王的葬礼过去后，正打算随便找个意外去死，却总是被人打搅的谢长安叹了口气，第一百零一次站住回头告诫追逐他的人。

这次是平常很熟的礼官。

“是这样，圣oga大人。”对方第一百零一次忽略了他的敬告，恭恭敬敬地递给他一本册子，“这是先帝私人遗物的清单。因为这些涉及到先帝隐私，大家不便处理，还请您作为先帝最珍视的人，代为整理一下吧。”

谢长安怔住，过了一会才接了过来，道了声好。

今霄的私人财产不多，他的的确确把全部都贡献给了国家，而所有的私物，也不过几个小盒子便能装下。

谢长安一一打开，带着点探究的兴趣。他和今霄生前虽然是默契的友人，但恰恰因为太默契，彼此始终保持着一道客气的隔阂。心里很清楚彼此的重要性，但对于对方的隐私，却因为过于尊重而从不谈起。

他们作为最好的朋友，甚至谈不上熟悉。

他竟然要到他死后，才从小物之间了解一点他。

一个个盒子看过去，有大概是对方幼年时母亲做给他的玩具风车，也有第一次入学的纪念徽章，童年的相册……

相册。

谢长安翻开第一页便怔愣住。

那太像了，不，是一模一样。今霄，和他的小九，他只见过的小九儿时的模样。

今霄……小九。

他们，是一个人么？

他手忙脚乱接住倏忽滴落，好险落到相册上的泪，赶紧把相册拿远，怔怔看着相册上稚嫩熟悉的脸出神，然后良久轻笑出声。

“多好。”谢长安道，“我们可以再见了。”

会再见的，亲爱的朋友。

打开最后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张自己的照片，和一朵干了的白玫瑰。

谢长安拿起那朵花，花用特殊的方式保存着，尽管是干花，尽管时间长久，依然栩栩如生。

他仿佛能看到今霄把它放进盒子的时候，是何等的小心翼翼。

照片大概是偷拍的，是他坐在玫瑰园里看书的侧脸。

那是很多年前了，具体是什么时候，谢长安想不起来了。

他把东西都放回去，拂去盒子上的尘埃，抱着叠成一堆的盒子，趴在上面想了想。

“等再见的时候。”谢长安喃喃道，“我会对你好的。”

他也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咳咳……国庆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