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得情真意切,将一个遭受国难、无力回天、只得向外求助的流亡贵族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端坐于上的吴权,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内心深处非但没有涌起多少同情,反而掠过一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甚至是“活该”的冷意。他脑海中闪过的,是另一个时空里,这片岛屿的后代们所带来的深重苦难。“内部倾轧,对外摇尾乞怜,一旦得势便猖狂无比……这劣根性,看来是祖传的。”他心中讥讽,但脸上,却迅速切换成了一副符合“天朝上国”君主身份的、庄重而带着同情的神色。
吴权轻轻抬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卑弥弓卿家,不必过于悲伤。此事,难升米使者已向朕详陈。你且放宽心。”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卑弥弓,开始强调双方的宗藩关系,这是在为后续的行动奠定法理基础:“邪马台国,本就乃我大汉之属国。追溯渊源,早在先祖汉武帝、光武皇帝时期,贵国便曾两次派遣使臣,远渡重洋,至我中土朝拜。光武帝更是隆恩浩荡,赐予贵国国主‘汉委倭奴国王’金印,以示册封,永结藩属之谊。此乃史册明载,天下共知。”
吴权特意点出“汉委倭奴国王”这个带有俯视意味的封号,并观察着卑弥弓的反应。只见卑弥弓低着头,恭敬地聆听着,连声称是,不敢有丝毫反驳或异议。对于他们而言,能得到中原王朝的册封,本身就是合法性和权威的象征,尤其是在如今落魄之时。
见对方完全接受这套宗藩叙事,吴权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显得正气凛然:“如今,贵国奸臣作乱,囚禁君主,颠覆社稷,实乃人神共愤!难升米使者秉持忠义,冒死赴我北汉求援,朕心甚慰,亦感责任重大。作为宗主之国,岂能坐视藩属蒙难而袖手旁观?”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决绝的杀伐之气:“故!朕此次亲率五万精锐水陆大军,不远万里,跨海亲征瀛洲,目的只有一个——”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卑弥弓,“彻底扫平相壹叛军,恢复邪马台国之秩序,迎回卑弥呼女王,重振贵国社稷!此乃我北汉作为天朝上国,对藩属应尽之责!”
听到吴权这番斩钉截铁的承诺,尤其是“五万大军”、“跨海亲征”这些字眼,卑弥弓仿佛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仙乐。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再次猛地以头抢地,哭声比之前更加响亮,但这次是充满了希望与感激的痛哭:
“陛下!陛下隆恩!天高地厚!下国……下国上下,永世不忘陛下再造之恩!永世不忘北汉母国之恩德!陛下万岁!北汉万岁!”
看着卑弥弓以及他身后一同跪拜的难升米等倭人,那副感激涕零、近乎匍匐的卑微姿态,吴权心中那点因历史记忆而产生的不适感,此刻却被一种强烈的、居高临下的征服感和满足感所取代。
“哼,就是要让你们永远记住,谁才是你们需要仰望和臣服的主人。”吴权在心中默念,那个来自后世的、想要彻底征服并以强大威慑使其永不敢犯边的执念,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这场看似“正义”的平叛战争,对他而言,早已注入了更深层、更冷酷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