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的话,撕开了温情脉脉的外交面纱,直指残酷的现实政治核心。
副都督周泰,作为军中悍将的代表,性格直率,他洪声附和陆逊的观点,言语更加直白:“陛下!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但大都督说得对!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狗屁信义可言?全都是利益驱使!”他挥舞着手臂,情绪有些激动:“先前咱们跟北汉会盟,一起去打蜀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荆州那块肥肉吗?现在情况变了!北汉越来越强,咱们跟蜀国都成了他砧板上的肉!这时候,跟蜀国联合,是为了保住咱们自己的江东基业,是为了不让北汉把咱们一个个吃掉!时局不一样了,利益也跟着变了,这有什么想不通的?难道要为了那点虚头巴脑的‘信义’,坐等北汉准备好后来收拾我们吗?”
周泰的话虽然粗鲁,却将现实利益关系剖析得淋漓尽致,代表了军中普遍存在的危机感和务实态度。
文臣主张稳妥,避免引火烧身;武将则强调危机,主张联合自保。双方各执一词,都言之成理。张昭、步骘着眼于联盟的潜在风险和可能带来的直接损失,而陆逊、周泰则着眼于长远的生存威胁和战略均势的必要性。
孙权听着双方激烈的辩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的扶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眉头紧锁,内心在天人交战。继续与北汉维持表面盟约?看似安稳,却如同卧于积薪之上,不知北汉何时会点燃烈火。
转而与西蜀重新缔结盟约?固然能暂时形成掎角之势,共抗强敌,但蜀国实力大减,这个盟友能提供多少助力?而且此举必然彻底激怒北汉,再无转圜余地。
何去何从?这个决断,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关乎着孙氏政权未来的命运。他需要权衡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利弊,更是未来十年、数十年的国运兴衰。密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以及窗外隐隐传来的江水奔流之声,仿佛在催促着他做出最终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