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秣陵太守府的清晨格外寂静。
孙权枯坐在窗前,看着庭院里那棵老槐树在晨光中投下的影子。他已经这样坐了整整一夜,桌上的饭菜丝毫未动。自被安置于此,这位曾经的吴大帝就仿佛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每日在恐惧与猜疑中煎熬。
“吴侯,陛下召见。”
当内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孙权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缓缓站起身,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再次踏入北汉行辕的中军大帐,孙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帐内肃杀的气氛比上次更甚。吴权依旧端坐主位,两侧侍立的将领们却已不再掩饰眼中的杀意。典韦手握戟柄,太史慈按剑而立,文鸯的目光锐利如鹰。所有人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吴国主,这几日可还习惯?”吴权开口,声音平淡得让人心慌。
孙权连忙躬身,声音发颤:“蒙陛下……不弃,甚是安稳。”
“安稳?”吴权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恐怕未必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电:“关于如何处置你,朕已与众将商议数日。典韦、太史慈等人,皆以为你反复无常,背盟启衅,当立即明正典刑!”
“嗡——”
孙权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最恐惧的结局,终于要来了吗?
然而吴权话锋一转:“然,张合与钟会力排众议,以为杀你无益,反会激起吴人死战。”
峰回路转!孙权勐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吴权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缓缓道:“朕权衡再三,决定采纳二人之议。”
他清晰地吐出那四个字:“放你回国。”
“噗通”一声,孙权紧绷的心弦瞬间崩断,整个人几乎虚脱。可他还没缓过气,吴权的“但是”又如冷水浇头。
“放你回去,并非毫无条件。”
吴权示意钟会。这位年轻的谋士上前一步,展开帛书,声音冰冷如刀:
“其一,吴国需立即撤回南阳全部兵马,包括陆逊所部。并将南郡、武陵二郡,正式割让北汉!”
孙权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南郡、武陵,那是荆州门户,是江东西面的屏障啊!
“其二,赔付战争损失:黄金十万两,白银十万两,绸缎三千匹,精铁五十万斤,良弓十万张,箭矢百万支……”
随着钟会一条条念出,孙权的脸色越来越白。这不是赔偿,这是要抽干吴国的血!要夺走吴国未来十年的战争潜力!
帐内死寂。吴权缓缓开口:“吴国主,此盟约,你可愿签押?”
孙权身躯颤抖。他看向典韦,那勐将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看向太史慈,老将军面无表情;最后看向吴权,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在……在下愿签。”声音细若蚊蚋。
侍从将笔墨和帛书送到面前。孙权颤抖着手提起笔,那支笔仿佛有千钧之重。
帛书上的字迹在眼前晃动:
“……自愿割让南郡、武陵……”
“……赔付黄金十万两……”
“……永为北汉藩属……”
每一条都是耻辱,每一条都在剜他的心。他想起了父兄开拓江东的艰难,想起了赤壁之战的辉煌,想起了登基称帝时的豪情……
可如今,他就要亲手在这份丧权辱国的盟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