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忽然吹得岸边柳丝乱颤,带起满鼻荷叶的清香,却也吹散了他那句未说完的 “多保重”。船工已在船头摇响开船的铜铃,客船缓缓离岸,甲板上的旅客纷纷扶着栏杆回望,征北立在人群中,青衫身影在暖黄灯影里格外醒目。我站在码头石阶上,望着那艘客船渐渐驶远,船身越来越小,最终化作暮色里的一抹剪影,只余下秦淮河的水波轻轻拍着石阶,像在反复叩问这一别,何时才能再同寻一艘画舫,重游这 “朝出登舟而饮,暮则径归” 的故地。
苏文清调去金泉堂扶持胡高义了,望波楼这边由原来的小二杨顺做大掌柜,小梅和柔嘉被派到望波楼,她们能懂什么啊,只要不给人家杨顺捣乱就行了,不给她们找点事做,成天把注意力放我身上,我多看美女两眼都要穿小鞋,她们刚去望波楼也不让人放心,我带着孙铁臂去望波楼喝茶,也是给她们撑腰。
到了望波楼,就看到小梅在柜台负责收银子,柔嘉只是负责烧水,杨顺大掌柜忙里忙外的,我们常来,店里的人都认识,杨顺只让一个茶童给我们上壶茶就去忙了,店里的客人六成都是书生,八月份就是秋闱,外地不少秀才都已经赶到南京,店里的生意明显好了不少。
小梅和柔嘉看到我们的到来,都装作没看到,明显还赌着气呢,孙铁臂看到这种情况就故意吆喝道:“小梅姑娘,给我们弹个曲子,”这话一下子把几桌书生的目光都吸引了,就有一个书生打抱不平了:“你这个汉子好生无礼,怎么平白无故地就让人家姑娘弹曲子给你听,你起码要出二两银子润琴,”孙铁臂也不含糊,随手就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放桌上,妈的,我的日常开销钱都是放他身上的,这家伙肯定要把这二两银子记我的账上。
小梅见孙铁臂拿出二两银子,就是料定她那个古筝水平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弹,也不服气地道:“二两不够,十两!”那些书生也跟着起哄:“十两!十两!”孙铁臂毫不犹豫地从怀里又拿出十两银子,我气得直翻白眼,这家伙就是拿我的钱来装大瓣蒜,小梅毫不客气地让茶童把银子收走了,然后真的从后台把古筝抱出来,走到舞台上,坐下来,像模像样的拨弄起来,一曲平沙落雁弹下来,还是很生涩,但也是将就把一首完整的曲子弹完了,不得不说小梅的性格比较泼辣,能在总目葵葵之下发挥出自己全部水平。
那些书生也偃旗息鼓,依小梅的水平,人家没有喝倒彩就是很给面子了,人家肯定不想再听。我认真地对孙铁臂道:“这十两银子记你头上!”孙铁臂着急了:“公子,小梅是你丫鬟,银子进她兜里不还是你的吗?”我也着急了:“你随便找个人评理,问问小梅的钱是不是等于我的钱。”
和孙铁臂正在闷茶,一个黄包车夫跑进来,用手戳了戳我,我就跟他出门了,这哥们面熟,到了门外他小声告诉我,车行掌柜请我过去,我直接就坐上了他的黄包车,孙铁臂跟上来,也想坐到黄包车上,这家伙刚才惹我生气了,我就不让他坐,让他跟在后面跑,这大夏天的,让他出一身臭汗,难受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