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们忙着登船,负责整个行程的幽影堂堂主才有空跑到我跟前,汇报运送灾民的组织情况,“公子,我们找漕帮谈运送灾民,他们给我们的数据是最大的沙船是载重一千石,但是坐人的话只能坐五百到六百,所以我们需要四十艘最大的沙船,开始漕帮听说我们要雇用的沙船多,说运费给下浮一成,可听说我们一下子要四十艘,马上就要求运费上浮一成,说离开他们,我们根本找不到那么多沙船,最后确定运一个人六百文,加上沿途停靠码头的费用,关卡收费,我们要两万两银子,真是把我们的家底都掏空了。”我听了这个数字,也是头皮发麻,在旁边听到的徐砚之也是目瞪口呆:“杨公子,你要是把这笔开支算到挖金队的开销里,让挖金队亏本,我可不认哦,”我这个时候还真没心情照顾徐砚之的情绪。
看着灾民们登船,真是相当痛苦的事情,每艘船上都安排了两名教中兄弟在船上指挥,灾民们拖家带口,瓶瓶罐罐,锅碗瓢盆都跟命根子似的,让他们扔掉,他们能选择跳河,光是登船就用掉了一个时辰,我们最后也上了领瓢船。我们几个最后也登上了领航船。
四十艘沙船缓缓驶离码头,江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时,“安济号” 船头的牛皮鼓忽然 “咚” 地响了一声,紧接着,鼓声愈发急促,“咚咚咚” 的节奏像惊雷滚过江面,每一声都敲在船板上,震得舱里堆叠的陶瓮微微发颤。
“起帆哟 ——” 船老大粗哑的号子随着鼓声炸开,十多个漕帮汉子抓着帆索应声发力,黝黑的臂膀绷得像拉满的弓,粗麻绳在掌心磨出簌簌的声响。青布船帆顺着桅杆缓缓升起,被风灌得鼓鼓囊囊,如展翅的巨鸟掠过船顶。江面上四十艘船的帆几乎同时扬起,从高处望去,成片的青布帆在粼粼波光里铺展开,像一片移动的青纱,将早秋的江水染得愈发深邃。
鼓点渐渐放缓,变成沉稳的 “咚 —— 咚 ——” 声,这是漕帮行船的 “稳航鼓”。船夫们握着船桨,脚蹬船舷,随着鼓点整齐划一地将桨划入水中,“哗啦” 的水声连成一片,在江面上织成一张巨大的声网。号子声也换了调子,变成悠长的哼唱:“扬子江头浪接天哟,漕船载梦向东海哟 ——” 四十艘船的号子混在一起,顺着江风飘出数里,连远处金陵城的城墙轮廓,似乎都被这声浪轻轻推着向后退去。
站在 “安济号” 船头远眺,江面如铺开的墨绸向天际延伸,水天相接处泛着淡淡的鱼肚白。偶尔有水鸟贴着水面掠过,翅膀扫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成细碎的银星,转瞬便被船尾的浪痕吞没。往东南方向望去,能看见几座小岛的影子,像墨点落在绸布上,随着船行渐渐清晰,又慢慢变得模糊 —— 那是离开江南故土的第一重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