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猪是吃饲料长大的吧?”顾客的眼神中充满了挑剔:“你瞅瞅这肉,薄的不行,一炖全都是油。”
“哪有那么多真正的土猪哦?现如今谁家还养土猪哦?”对于顾客的指责,赵婶早就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的抱怨甚至已经成为一种增进感情的手段:“全都是养猪场出来的,要不也不可能是这个价儿呀?比不得咱们那个时候能吃上一口真正的土猪肉,几斤?”
虽然商贩与顾客全都是抱怨,脸上却带着熟稔的微笑。只见赵婶一刀下去,切下来一小块带皮肉,然后以无比熟练的动作把塑料袋张开,顺手拿起一块血豆腐——那是赠送给熟客的“添头”……
“肋排……”在短暂的语气停顿当中,赵婶将那块排骨放在秤盘上,迅速瞟了一眼就报出了价格:“三十一块五,给三十一。”
“齐整行不行?”
“行,那就给三十好了。”赵婶一手拎着排骨,一手已经抄起了那柄背厚刃薄的斩骨刀:“剁了?”
“剁了。”
顾客说出的那个“了”字还在耳边回响,赵婶就已经手起刀落,就好像技艺精湛的音乐家在拨弄琴弦一般轻巧而又熟练,片刻之间就把排骨剁成个头规整的小块儿。
斩肉剁骨是赵婶的“拿手绝活”,尤其是剁排骨的手艺堪称一绝:剁排骨讲究的就是举重若轻刀口整齐,而且一定要干净利落,绝不可拖泥带水。倘若是弄的案板乱响骨渣碎屑乱飞,就是纯粹的“新手”,若是势大力沉的剁了半天,虽然骨头已经断了筋骨却依旧相连,那就更是“血外行”了。
赵婶剁排骨的力道,早已经拿捏的恰到好处,所有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似轻描淡写的几下,却已是几十年的功夫。
“五花三层,这么好的五花上哪儿找去?”
赵婶的肉摊之前渐渐围拢起了更多人,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或者是挎着菜篮子的家庭主妇,其中的一半都是多年的老主顾了,赵婶甚至可以喊出他们的名字。
这些老主顾大多比较爽快,总是利落的拿肉走人。还有些不那么熟络的,总是用挑剔的目光看着摊位上的鲜肉,犹犹豫豫好半天还要讨价还价一番……
对于这种情形,赵婶早就已经习惯看,她一边照顾着各个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主顾,一边爽快的报出价格,不知不觉之间几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曾经人头攒动的菜市场终于开始冷清下来。终于有了一丝空闲之后,赵婶像往常那样用浸了水的抹布反复擦洗着案板,又用“磨刀棒”反反复复把手上这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剔骨刀荡了几下,用拇指肚小心翼翼的试了试锋锐程度……
“赵婶。”隔壁摊位上的小贩叼着烟,热情的与她闲聊着:“一个上午就卖了三头,足足比我多卖了一头,这一年下来,得比我们多赚多少哦?”
赵婶拿出了一个大的不像话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像咱们这种卖肉的小商贩,赚的全都是辛苦钱,就算是多赚也多不了多少,能够家里的开销就不错了,根本就攒不下钱。你见哪个有钱人的阔佬是出来摆摊卖肉的?”
“说的也是,干咱们这一行,说破了天也就是混个温饱,根本就发不了财。”发表了一番感慨之后,小贩同行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赵婶闲聊着:“哦,对了,我听那个谁谁说,你家柔柔在什么什么公司上班,好像很不错呢。”
说起柔柔的时候,赵婶的脸上就多了几分光彩,眼神顿时就变得柔和了许多:“我家柔柔是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嘛?她天生就性格软,身子骨也不够硬朗。一个女娃娃家家的,怎么也不能像我这样出来摆摊卖肉吧?就让她去商贸公司上班去了。”
“上班就是比出来摆摊好,整天在办公室里吹空调,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五险一金啥都有……工资多少啊?”
随随便便打听人家的收入,其实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情,但肉贩与肉贩之家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打听人家的工资状况也不算个啥:“我家柔柔的工资……其实也没多少,干她们那一行不大在乎工资,主要是赚提成。”
“以前的时候啊,每个月也就是六七千块钱的样子,现如今她的客户多了,光是提成的话……差不多一两万吧。”
赵婶故意把“一两万”这个数字咬的很重,就好像是在强调着什么似的。
“我滴乖乖,一个月就一两万,柔柔出息了呀。”
一般情况下谈起家里的收入的之时,赵婶总是秉承着“财不露白”的原则,尽可能表现的更加低调一些。但是说起柔柔收入的时候,赵婶总是有种骄傲和自豪的自得,总是忍不住的炫耀一下。
“在她们那个公司里头,一两万真心不算个啥,比她收入高的还有很多呢。我听柔柔说,上个月的时候她做的那一单业务,光是提成就有……”就好像是在说起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赵婶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音,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说道:“一单业务就能赚这个数儿呢……”
看着赵婶伸出的那根手指,还有她那洋洋得意的表情,同行的肉贩顿时就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赵婶敏锐的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杰子?”赵婶很清楚的知道刘晓杰不是逛菜市场的人,刘晓杰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来找她的:“有什么事儿吗?”
“我刚刚见了个客户,刚好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您。”刘晓杰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沓子有零有整的钞票,直接就递给了赵婶:“这两千多块钱,您先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