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办这些事,需得不少银子,小的手头实在……”
田昭眼底无半分迟疑,抬手从怀中暗袋里摸出一叠银票,指尖用力,银票带着风砸在少年面前的青砖上,发出轻响:“银子管够,只要你办事利落,事后另有重赏;若敢私吞或拖延,后果你清楚。”
少年瞥见银票上的数额,眼睛骤然亮了,先前的惊惧散去大半,只剩急切的狂喜。
忙双膝跪地去捡,连连磕头:“大爷放心!小的必定全力以赴,片刻不敢耽搁!”
说完,他攥着银票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脚步踉跄着往巷口冲,衣摆被砖缝勾住都顾不得拉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生怕田昭下一刻便改了主意。
田昭立在原地,望着少年仓皇逃窜的背影,缓缓收回匕首,指腹摩挲着刃上的凉意,眼底翻涌着冷冽的寒波。
巷口的风卷着尘土掠过,掀起他染血的衣袍,伤口的痛感愈发清晰。
他何尝不知这少年趋利避害,未必真心臣服,可眼下他重伤在身,追兵环伺,只能赌这一次了。
下一秒,田昭踉跄着闯入一间废弃的土坯房,反手带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
门板上布满裂痕,糊着的旧纸早已风化剥落,只余下几缕残破的纸絮在风里轻轻颤动。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尘土气息,混杂着墙角枯草腐烂的腥气,呛得人鼻腔发紧。
唯有一束斜斜的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穿透而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万千尘埃,它们在光柱里无序地翻滚,恰似他此刻纷乱的心境。
田昭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墙,墙体的寒意顺着衣衫渗入肌肤,与左臂伤口的灼痛形成诡异的交织。
他缓缓闭上眼,睫毛上沾着的尘土簌簌滑落,脑海中却翻涌着无尽的惊涛骇浪。
萧无漾手持火器的冷冽身影、弹药穿透臂膀时的滚烫痛感,一幕幕反复回放。
滔天的恨意如同燎原之火,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比伤口的剧痛更甚数倍,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萧无漾……”
他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如裂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老茧,硬生生掐出几道血痕。
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痕,“等我伤愈,便是你的死期。”
他比谁都清楚,云澜城是藏污纳垢之地,他在这里的日子绝不会安稳。
可他别无选择,唯有活下去,养好伤,日后才能找到复仇的机会。
果然应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老话,那背叛过他的少年没过半个时辰,便领着一位郎中匆匆赶来。
老郎中约莫六旬年纪,须发半白,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药箱。
刚踏入破屋,目光触及田昭左臂的伤口时,原本浑浊的眼睛骤然一缩,惊得后退半步:“这……这伤口怎会如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