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皇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看着龙潜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播报器，一条条地宣读着龙天预先写好的条款；

看着美利坚和欧洲的代表们从最初的质疑、愤怒，到后来的沉默、权衡，再到最后，几乎是一种无奈地、开始询问一些细节问题，变相地接受了谈判的基础框架……

他输了，一败涂地。

他不是输在准备不足，也不是输在口才不佳，而是输给了龙天那近乎妖孽的、算无遗策的智慧。龙天仿佛一个站在时间之外的棋手，早已看透了这盘棋所有的变化，并将每一步可能的反抗，都化为了他推进自身战略的垫脚石。哥德堡的血色警告，此刻会议室里的武力威慑，都是这盘大棋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这场会议，从龙潜站起来的那一刻起，结果就已经注定。它根本不是一场多方磋商，而是一场龙家单方面的战略宣示和势力划分。

当会议终于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中，由东道主摩根先生宣布“初步框架达成共识，细节由工作组后续磋商”时，凤九皇只觉得那声音遥远而模糊。

龙天没有来。

整个过程中，凤九皇注意到，当争论焦点集中在金融领域，暂时脱离武力威胁时，龙语默似乎进入了一种更“放松”的警戒状态。他依旧坐得笔直，但那双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偶尔会极其快速地扫过凤樱啼所在的方向，停留的时间可能只有零点几秒，仿佛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然无恙。

而凤樱啼，似乎也能感应到兄长的目光。在一次龙潜阐述某个复杂金融条款的间隙，她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被文件吸引，极其迅速地、用只有身边凤九皇才能勉强察觉的幅度，对着龙语默的方向，微微撅了撅嘴，做了一个类似“别担心，我很好”的微表情，然后立刻恢复严肃。

龙语默那冰冷的嘴角，似乎、也许、可能……几纳米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但那瞬间，他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寒气，仿佛真的消散了那么一丝丝。

这些细微的、藏在刀光剑影下的温情互动，如同暗夜中偶尔闪烁的萤火，微弱却真实，与会议桌上冰冷残酷的条款、咄咄逼人的气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们没有改变谈判的大局，却让凤九皇在感到无力与愤怒的同时，也窥见了一丝人性的微光。即使是在龙家这样冷酷的家族中，依然存在着无法被彻底磨灭的情感。

最终，会议在压抑的氛围中，由摩根先生宣布“初步框架达成共识”。

龙潜面无表情地收拾文件。龙语默无声站起，如同守护影子般跟在龙潜身后。在转身离开会议室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全场，在掠过凤樱啼时，有几乎无法捕捉的片刻停滞，然后彻底收回，消失在门外。

凤樱啼目送着兄长离开，直到那冰冷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几不可闻地轻轻吁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真正放松下来。

凤九皇瘫坐在椅子上，身心俱疲。他输了，输给了龙天算无遗策的智慧，也输给了龙家展现出的、包括武力在内的综合实力。但这一次，他不仅仅是感受到了龙天的恐怖和自身的无力，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在这巨大漩涡中，个体情感的坚韧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