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梵华楼

第二天允禵回去宁寿宫侧殿，吃了三天素斋以示虔诚，再请一遍上谕，终于叫开养性门，进了宁寿宫北边花园。

第一座佛楼唤作“佛日楼”，三间两层，第一层供奉五位密教主尊、五方佛和释迦牟尼佛，第二层供奉三世佛、十八罗汉、四大金刚。走出东向最高处小门，有石阶沿着山坡向上，又连一座佛楼，唤作“梵华楼”。

梵华楼比佛日楼堪堪大出一倍，内有掐丝珐琅大佛塔六座，塔周三面墙挂通壁大幅唐卡，中设天井，大小香炉数十，烟雾直通云霄。

允禵在两座楼中各自参拜一次，高声祝祷“愿我兄长怡亲王允祥早日痊愈、请以寿数奉献”等语，故意让身边跟的看守太监听见，也好传进雍正耳中。十几个接引僧人一路相陪，礼数周全。

梵华楼之最高处立有一座大佛七尺盈余，身后过廊连着露天汉白玉阶梯一路向上，越走越高。这后花园中依着地势再行垒石造山，两侧多种松柏，幽深静谧，恍如真正深山一般。

前头四名僧人导引，后头众人跟随，允禵走在中间向下一望，目光给乱石吸住了收不回来。此处已经快到山顶，陡峭异常，距离山涧底下少说也有七八丈高，只需翻过护栏纵身一跳，人间苦乐霎时成空。

他经人日夜看守多年，手足残废，纵有“寻死觅活”之心亦为无用，倘若因此惹恼雍正，再说他“以死抗争、不知悔悟”云云，后果不堪设想。不顾廉耻的事情一件一件做下来，当着胤禛的面儿吓得什么念头也没有，回去独处的时候，记忆犹如尖刀。

意料之外良机忽至，那山涧里仿佛有光，又仿佛有声音在召唤他。

做人做到我这个地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再活下去还是无尽屈辱，爬在雍正脚边战战兢兢给他当狗而已，偏他这人喜怒无常，哪天一个不乐……等酷刑临身再来懊悔，那可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