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迟到

“兹当怡亲王仙逝，众心悲切之时，允祉丧心蔑理若此，是法不知畏，恩不知感，以下愚之人而又肆其狂诞，势必为国家之患。朕承列祖之洪基，受皇考之付托，不能再为隐忍姑息，贻患于将来也。其作何治罪之处，著诸王大臣六部九卿会同定议具奏。钦此！”

圣旨宣毕，允祉木然叩头，高举双手承接。

佛伦道：“王爷见谅，这旨意还要誊抄后再发别处，先不能给您。皇上特谕，问诚亲王自己该领什么罪，请您回奏呐。”

允祉眼光一亮，心想：“皇上命我书写请罪奏折，大约还有转机，不至于赶尽杀绝？像上回那样，降爵罚俸，砍去一两个牛录？”因说道：“好，好，我立刻就写！”

其实胤禛所谓“回奏”，并没特指奏折，回一句话也算。佛伦拿不准主意，只好任由允祉自去书房，他指挥兵丁人众，先将诚亲王府团团包围，再把府内所有男仆、仆妇、太监等人尽数抓走。

少时哀嚎声起，允祉从书房中慌慌张张走出，同佛伦交涉。佛伦道：“卑职奉皇命而来，王爷倘或阻拦，休怪卑职无礼。”允祉谦词下气，商量再三，总算留下十几个丫头、嬷嬷，勉强烧水做饭，照料女眷孩童。

到得入夜，王府四墙下方扎满营帐，前院、侧院也给军官占了，允祉一家人挤在后院三间屋中，尽作诀别言语。二妻九妾哭作一团，不知沾湿多少丝帕。

等了两天，不见动静。允祉寻思上一封请罪奏折不称圣心，于是又写，情词加倍恳切，交由佛伦转奏。第三日清晨天色刚亮，宫里来人传令，皇上召见。

允祉强打精神，对着妻妾、诸子各自嘱咐几句，又将最小的第六女抱在怀中，轻轻亲吻两下。那女婴尚在襁褓，一个字都不会说，兀自咯咯娇笑，伸手来抓父亲的胡子。允祉咬牙将她递给乳母，换好朝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