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反思自己?!”
“难道不该反思??”
她看着她,明明脸上带笑,可那笑却透着十足冷意,“如果不是你过度保护,阿娰至于养成那样天真懵懂,单纯无害的性子?”
“她原本可以像,”
她顿住,犹豫许久才说出,“像师父那样,巍然屹立,她明明可以做松柏,你却非要她当茉莉,这难道不是你的问题?”
四目相对,她眼底的寒冰像撞碎了古蘅眼中的凝云,记忆被拉回过去。
从前,她还叫自己师母。
她的师父,是她的丈夫,澜麒。
宋倪从小不被家中长辈喜爱,兄弟姊妹也总是以欺负她为乐。
她身上穿的总是破衣服,吃的饭食和家中佣人差不多,是最差的。
但这姑娘性子倔强,从不肯服输。
有次争的头破血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正好碰上澜麒去宋家做客,瞧她可怜,就给带回来了。
她和阿娰差不多大,让她俩作伴倒是挺好。
可渐渐的,她就发现端倪。
宋倪这孩子性子野,总是带着阿娰到处鬼混,什么地方乱就带她去什么地方。
最严重的一次,她竟然带着她去杀人。
她的阿娰连血腥都没见过,手上从未沾过血,可她竟然……
那天之后,她发了好大一通火,一定要澜麒把宋倪送回去。
可澜麒却偏袒她,说什么,阿娰杀人不一定是坏事,总不能一直做温室的花朵……
他竟然想让她的阿娰杀人,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她不愿。
她的女儿,就算长在这样的地界,也可以出淤泥而不染。
她是洁白的茉莉,是公主,她应该被好好保护,她永远不会接触到这些……
过往记忆像放电影似的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浮现,古蘅眼眶渐渐湿润,心口疼的厉害。
宋倪靠着椅背,“你说,如果当年你听师父的话,换种方式,今天的阿娰,会不会还活着?”
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古蘅捂着心口,不发一言。
宋倪突然笑了,“其实你一点都不懂阿娰。”
“你总想她做个乖乖女,可你有问过阿娰,她愿意么?”
古蘅突然止住哭声,“什么意思?”
“不懂?”
她看着天花板,笑了笑,“阿娰总跟我说,如果可以,她想像澜烈他们一样,也能舞刀弄枪。”
“就是再不济,也想多学些谋略计策,她说她是澜家四小姐,应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而不是永远活在别人的羽翼下,只当一个花瓶。”
古蘅愣住,这些,阿娰从未跟她说过。
宋倪笑着,“我告诉她,想要什么就大胆去争取,她却摇头。”
“她说,母亲不喜欢她这样。”
她偏头,看着一旁的妇人,“阿娰很在乎你,胜过在乎自己。”
眼泪好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往外掉,心口好像越发疼了……
澜姝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能感觉出,宋倪和澜娰,还有当年的澜家,关系匪浅。
宋倪望着天花板,“可惜啊,阿娰不懂反抗,我却看不得她受委屈。”
“我也怕,你说M岛这样乱的地界,怎么可能开出白花呢?”
“我想让她做玫瑰,做彼岸花,反正做什么花都好,就不能是纯白无瑕的茉莉。”
“我开始带她出入各种各样的场所,见识人性的恶,我教她杀人,用刀,或者用枪都可以……”
屋内陷入静默,宋倪眼角滑下一行泪,许久,她说出,“古蘅,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在哪吗?”
古蘅不说话,她便坐起身,冷眸盯着她,“你错在,想让她做温室的花朵,却没有保护好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