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1 / 2)

绯红游戏[无限] 萌妖 2366 字 4个月前

恶意

村民们对少年又畏惧又忌惮。

收养少年的老头子是个木匠, 他热心善良,是村里公认的好人。

村民们不是曾拜托老头子打过家具,就是请他帮过忙,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受过他的恩惠和帮助。

纵然村民们都觉得这个少年古怪又不详, 但看在少年是老头子的养子、又始终没闹出过什么大事的份上, 他们就只是对他敬而远之, 把他当成空气无视, 没做过分的事。

至于村里的孩子, 他们倒是很想欺负少年,可惜实力不允许。

孩子们每次去挑衅少年,都以被少年揍得哇哇大哭为收尾,哪怕以多欺少都不行。

最开始的几回,孩子们每次在少年那吃瘪后,还能哭着找父母告状, 倒打一耙地说少年欺负人。

这样,他们就能被父母带着去找老头子说理,得到少年不情不愿的道歉, 也能收到老头子亲手做的木头小玩具做赔礼。

但这招用过几次后就不灵了,以后孩子们再去告状,父母不但不好意思总去找老头子,反而觉得他们丢脸, 有时心情不好还会打骂他们一顿。

久而久之, 孩子们也就不再挑事了。

老头子对少年特别好,把他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疼爱照顾。少年桀骜不驯,却在老头子的面前温顺极了, 他谁都不爱理,独独听他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相依为命地过着平静的生活, 直到少年过完十六岁生日后不久,变故陡生,一种怪病突然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最开始的时候,村庄里有几个人发现他们的手无缘无故地变红了,仿佛被开水烫过。

因为不痛,他们就都没当回事,可不出半天的功夫,他们的手心、手背、手指就都长满了燎泡。

那些水泡仿佛雨后春笋般从他们的皮肤上冒出来,让人又疼又痒,忍不住上手去抓。

燎泡被抓破,里面的汁水流淌到手腕上,很快那里也被无数颗晶莹的水泡给占领了。

几人被吓坏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去找村医。

这村庄偏僻落后,医疗条件更是差到无法想象,村医说是村医,其实撑破天也只能治治头疼发热这样的小病而已。

这几人身上的症状是村医前所未见的,村医被难住了,试着给他们开了药,让这几人回家休息。

到了第二天,这几人就都变得极其虚弱,原本壮实得能扛动树的几个男人,连自己翻个身都做不到了。

更惊悚的是,经过一晚的生长,密密麻麻的水泡覆盖住了他们全身。

那些水泡越来越大,成熟到了极致就自动炸开,里面的黄汁流淌而出,黏在几人的皮肤上。

几人的身体也受到了影响,他们身上的肉逐渐失去了弹性和紧实感,变软变松,等到第二天夜里,就像是面团一般能轻松地被捏起来。

不出三日,那几人就开始全身溃烂,哪怕旁人狠下心来把他们身上的烂肉割掉,也无法阻止这种溃烂的扩散。

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烂掉,这对人的精神是一种何其残酷的折磨。

那几人完全崩溃了,变得神志不清,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浑身又痛又痒,持续不断地哀嚎着。

哪怕入了夜,村庄里仍旧时有时无地回荡着他们凄厉的惨叫声,让村民们仿佛回到了以前被深夜的狼嚎吵得睡不着觉的日子。

等到第五天,村民们早早醒来,就发现那几个男人死掉了。

他们的尸体烂在了自家的床上,如同掉在地上的烂柿子般汁水横流,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古怪的臭味。

尸体实在是软烂不堪,村民们只要试图拖拽或者搬动尸体,就会不小心扯掉尸体的四肢。

最后,村民们不得不把尸体分割成了几大块,分散着运出屋子,带到山上埋葬。

就像当初他们杀死狼后,剥下狼皮,割掉狼肉,把剩余零碎的部分埋在山上,给能结果的树当肥料。

似乎一模一样。

这几个人的死只是开端。

这种怪病会传染,在那几人的病情刚开始加重时,村里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起先村民们以为这是传染病,将有症状的人集中隔离在了他们建造于半山腰的教堂中,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种病的传播亳无规律。

有些人在教堂里近身照顾着得病的亲人,一直平安无事;有些人怕染病始终不敢出屋与人接触,身上却还是长满了水泡。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得病的人是哪个,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染上病。

眼看着周围烂成肉水的尸体越来越多,村里的每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更有人在身上刚出现水泡后就自杀了,尸体悬挂在自家院里的树上,过了好几日才被人发现。

恐惧,压抑,绝望……

种种负面情绪积压在村民们的心头,仿佛被困在大坝里的洪水,汹涌着,泛滥着,急不可耐地四处冲撞着,只等闸口大开,就疯狂地倾泻而出。

或者,由他们自己去找一个发泄口。

教堂位于半山腰,十年前被村民们修建而成,用来敬奉他们信仰的女神。

此刻,教堂里却不复往日的清净,除了女神的雕像外,一楼地面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挪到了二楼,取而代之的是先前染病被隔离在这里、如今病重了很难再进行转移的村民。

那些村民虚弱地躺在地上,水泡破裂流出的汁水把他们身下垫着的被褥都打湿了。

一些健康的村民或是匆匆地在病人之间穿行着,或是守在自己的亲人身边照顾,他们的脸色也不比病人要好上多少。

还有的村民已经彻底绝望了,只跪在女神的雕像前,六神无主地祷告着,祈求着奇迹发生。

教堂里嘈杂极了。

少年也在教堂之中,他没有理会周围的纷扰,静静跪在角落里,凝视着眼前老头子的尸体。

老头子太过年迈,即便无病无灾,他也没有几年活头了,可他连最后的几年清闲时光都没享受到,不幸染上了这种怪病。

老头子已经在教堂的地上躺了几天,少年一直不眠不休地陪在他身边,给他喂饭喂水,替他擦拭身上的脓汁,笨拙而又努力地照顾着他。

可是没有用,老头子身上的溃烂越来越严重了。

这位慈爱的老父亲放心不下少年,他担心自己死后少年该如何独自生活,能不能与其他村民好好相处。

最初的时候,老头子还能握着少年的手,叮嘱他很多事,但到了今天,他就已经无法说话了,只能转动因为疼痛而始终保持着湿漉漉的眼珠,盯着少年的脸。

老头子的眼神格外可怜,让人不忍心看。

少年心头一颤,他抿抿唇,指甲深深扣进了掌心里。

少年t从小在老头子身边长大,哪怕不用言语交流,他也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他想要说什么。

“杀了我,快杀了我。”

溃烂已经遍布了老头子的全身,老头子知道自己没有希望活下去了,年迈的他也难以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他想求个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