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1 / 2)

纵涌 星火勺 2016 字 4个月前

漫长

车辙声转瞬即逝。

她空落落地收回视线, 在晚冬夜色里吸一口冷空气,轻轻吐出,看它像雾一样朦胧扩展, 随风冉冉散去。

混沌了,怎么就没多思考一秒, 任由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喊了就算了,偏偏还要问一句。

或许是感冒让人脑子发懵, 寒风又扰人心思,那一刻自己很冷, 误以为同样是人,周屿程也需要一点关心。

但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

要说这几年他到底变没变, 其实没有, 只是有些变本加厉,像一支辛烈的烟, 倨傲之余浑身都是燥热的火气, 一句话就堵得别人哑口无言。

自然不能指望周屿程有多温柔,毕竟她对他来说,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前任。

更何况是让他看一眼就心生厌恶的人。

夜晚总是过得漫长。

周屿程开车回到逸嘉小苑,时间还停在凌晨。

满打满算四年, 这是他第一次回来。

桌面积了一层灰, 物品的摆放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

冰箱里的冷冻食品早就过期,阳台那盆白山茶也彻底蔫了,不知还能不能救活。

周屿程脱了外套, 懒洋洋陷在沙发里, 百无聊赖点了根烟。

月光洒进来, 他撩了撩眼皮,目光闲闲地盯着餐桌上一只猫爪水杯。

超市满减送的, 她还挺喜欢。

喜欢却要造,总是说不听,不长记性,水杯三天两头放在桌子边上,生怕摔不坏。

周屿程收回视线,仰头对着天花板吐出一团烟雾,静了会儿,眼里越来越空。

不知在想什么,酸涩又嘲弄地嗤了声。

“臭毛病。”

-

姜洵想早点搬家退押金,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房源,有点苦恼。

苏禾见不得她受委屈,一锤定音:“来我这儿住!让夏小琦睡沙发!”

夏小琦去年从渝市转过来上高中,自称“留守少女”,一年四季都跟着她苏小姨。

性格也越来越像:“好啊好啊!把我房间给寻寻姐!反正我都住宿舍的,又不是天天回来。”

黑心小姨苏禾早有这个打算,第二天一早,一辆白色新能源停在公寓楼底,风风火火帮她收拾行李搬纸箱,顺便怼一怼缺德房东。

一切完毕,姜洵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苏禾捣鼓着中控台,半晌脾气上来:“不是吧,暖气阀歇逼了?”

姜洵看了眼车顶出风口,平淡道:“时间长了吧,这辆车买很久了。”

“也是,回头给它修一修。”

苏禾利落发动,一个掉头驶离公寓。

这辆车是苏禾从姜洵手里买的。

大二那会儿苏禾拿到驾照,家里人给她补贴一笔钱买车,她说新车不划算,二手车又免不了被人坑,不如收了姜洵家里闲置的这辆,平时还能带姜洵兜兜风。

朋友间的交易十分爽快,钱款一次性结清,比新车的行情价还高。

苏禾这个人唯爱赶潮流,最讨厌老土的一成不变。

但这么久过去,车内装饰却一样没改。

林燕芳给座椅套的蕾丝罩子还在,车斗里收集的购物袋也一个没少,就连脚垫都还是那块“平安吉祥”。

姜洵每次坐进车里,都有一种恍惚又安心的错觉,就好像妈妈还陪在她身边。

前方绿灯闪动,苏禾停下来等待。

安静里冒出一声:“寻寻。”

姜洵靠着座椅打瞌睡,慢半拍睁眼:“怎么了?”

苏禾顿了顿:“嗐,也没什么,就是我听许源说......”

姜洵揉了揉眼,困倦地看向窗外。

“说什么?”

短暂沉默。

红灯转绿,车子一脚油门往前滑。

“没啥,你继续睡,快到了。”

苏禾把话咽回去,姜洵知道她要说什么,轻描淡写道:“我已经碰见他了。”

“......”苏禾谨慎打探,“然后呢?”

姜洵降下一点车窗,白皙面颊迎着暖阳微风,嘴角弯起清浅弧度,像释怀:“然后就没有啦。”

“没有了?真的假t的,你俩就没叙叙旧?”

她笑:“怎么可能。”

当年是她狠心提的分手,就周屿程那个傲死人不偿命的浑性子,见面没给她甩脸色就不错了。

苏禾咂咂嘴:“啧,孽缘。”

开车经过钟谭里,苏禾朝远处看了眼:“嚯,Seabed还真停业了,我以为假的呢。”

——“造孽啊哥哥,什么时候开业?”

陈炎昭抱着方向盘探脖往外望:“老子的快乐啊!就这么没了?”

周屿程在副驾闭目养神,冷嗤一声:“你的快乐不是在澳洲跟袋鼠打架?”

“我操,那都不算刺激的!上回马桶洞里钻只大蜥蜴,舌头比我指头还粗,老子尿都吓没了!”陈炎昭心有余悸,叹气感慨,“还是祖国妈妈好啊。”

周屿程懒得理他。

陈炎昭废话连篇,开个车还能发语音,在群聊里咆哮:“操你们爹!谁给老子寄的一箱螺纹套?!”

群里损友回他:“你不是喜欢嘛,都升天了,多备点儿,省得你又在我车里顺。”

陈炎昭气得牙痒:“你个死龟孙子,活该跟女朋友掰!”

发完玩笑的虚火,手机甩回中控台,陈炎昭八卦欲冒头:“说说呗,回来见着前女友没?”

周屿程扯了扯唇,戏谑得满不在乎:“你说哪个?”

“还能哪个,不就那一个!”陈炎昭见他不答,贱兮兮追问,“看见没?到底看见没?”

他被吵得心烦,一句带脏的冷言砸过去:“我他妈是瞎了?”

陈炎昭啧声,文盲补念了几年书还玩起了文绉绉那套:“此看见非彼看见,你就说说,小洵妹妹有啥变化没?”

周屿程默了半晌。

不知想到什么,喉咙里低哑淡薄的一声:

“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