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松田阵平的身量与成年人差别不大,他挥拳的第一时间,一群警员与围观者便将他拉开。这会儿将他安排在会客室里,美其名曰冷静一下,其实就是让反省一下。
毕竟在警局里打人,细究起来,故意伤人、寻衅滋事或者妨碍公务,随便什么,总能给他安上个罪名。
松田阵平双手环胸,脑子里一遍遍飞过从上辈子起到这辈子的种种,真心投入地回想。
最后认定,自己没错。
【萩这家伙,就是欠揍!】
和自己定下了过分的约定,一个人先溜了,该揍。
投胎转世都不上心,好好的同龄幼驯染晚来了整整八年,该揍。
平时玩乐心重,不好好保护自己,该揍。
小孩子还往凶杀案现场跑,不好好保护自己,该揍。
小孩子知道有枪还往前面送,不好好保护自己,该揍。
不好好保护自己,该揍。
该揍!
松田阵平点点头,他的卷毛如同赞同他的想法一般,晃悠着也上下点了点。
警员给他送来一杯果汁,态度严肃中带着些许宽慰。
“我知道你很担心自己的朋友,但打架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膀大腰圆的警员将果汁向大男孩推了推,尽量放慢了语速,以免对方听不懂英语。
松田阵平接过对方的好意,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果汁。
微凉而酸甜的饮料抚慰了纠了一整晚的胃,他的眉头微微舒展。
男孩儿用流利的英语向对方大吐苦水——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松田阵平有萩原研二十分之一的对话能力,他就不会只有萩原研二一个朋友了。
而且,他不可能将自己和萩原研二纠缠两辈子的缘分说与对方听,自然无法说清他最恼怒的部分。
罢了罢了,谁让他认定了这么个幼驯染呢?
自己的幼驯染,不宠着还能怎么着?
警员对他说了一通大道理,就见面前的大男孩沉思、苦恼、纠结,最后释然,也放下了心。
看来是解开小家伙的心结了,接下来就看他们俩怎么相处了。
松田阵平被带到了萩原研二所在的房间。
其他旅客们都被安置到其他酒店,整个警局除了警察只剩下他们四人。
萩原研二的脸已经肿得看不出原先的形状,以至于松田阵平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差点笑出声。
但他忍住了,快表扬有所进步的松田阵平,他居然会读空气了!
萩原研二看到松田阵平进来,嘟着嘴,满脸写着高兴。
他没有擡头,窝在萩原先生怀里,只擡了眼皮向松田阵平瞥一眼,然后又像是瑟缩般,看向自己面前。
反复几次,久到松田阵平都快做完心理建设,决定出到底是再给对方一拳还是道个歉让这事过去。
萩原研二终于开口了:“小阵平,对不起。”
他说话有些含混不清,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没人肿着半边脸还能把话说清楚。更重要的是,他说着说着,吐出了一颗洁白的小磨牙,牙上还沾着血丝。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倒是口齿不清的萩原研二在安抚成年人的情绪了,“不用担心,这是乳牙,它本来就晃得很厉害了,只是受到外力掉下来了而已。”
萩原研二之前就有在换牙了,只是有了外伤的影响,让监护人觉得这是被打掉了一颗牙。
这么一打岔,萩原研二的纠结也没了。
第二次道歉的时候,将话语说出口就容易多了。“对不起,小阵平,我不应该一个人冲到危险的地方去,请你原谅我吧。”
虽然在旁人眼里,小孩子不是向父母道歉而是和另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孩道这个歉是有些微妙的。但连监护人、当事人都没有意见了,好像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松田阵平却在这道歉中听出了别的味道,是他熟悉的,属于萩原研二不知悔改的部分。
打人的大男孩从鼻子里喷出个“哼”的气音来,简直要气笑了。
但从旁人角度来看,这位挂着别扭表情的“兄长”满脸不情愿地说了“接受”。
然后他敲敲桌子,警告般地指着萩原研二的鼻子——这时候他的表情是真心实意的凶神恶煞,“不要让我看见你作死,不然打死你。”
这□□威胁人的手段,倒也不必用在教导小朋友上。
萩原研二在心中把这话消化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作死不成没死透的话,松田阵平会帮他个忙,主动送他一程……
这是多么贴心的好朋友啊,让我们一起说,谢谢小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