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上批了我半个月的病假,这半个月我不用上早朝,可以在府里教你功课。”裴玄道。
李穗儿惊喜不已,直起身子,脑袋快探到他面前,“真的?!晋帝竟这么大方,半个月的假说批就批。”
在吴国,官员们不论病假事假还是丧假都要先上奏,再经过所任职的衙署层层审批,通常要五六天才批下来,有这功夫黄花菜都凉了。是以,越了解晋帝,李穗儿越觉得晋帝能算得上是个好君主。
裴玄脸上闪过心虚,轻咳道:“是吧,晋帝不仅是明君,对臣下更是关爱有加,赏罚有度。”
真可惜,这么大方的君主注定要栽她手里,沦为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
李穗儿暗戳戳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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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裴玄亲身教导督促,外加一天里有一半的时辰都处在一起,不是看书就练功,李穗儿兵法策论和射艺突飞猛进。
她深刻体会到白白原是这般文韬武略之人,不光脑袋聪明绝顶,文章做得好,而且功夫比她强太多。
在这之前她怎么会觉得他是肩不能扛的弱男子!果然太出色的相貌会让人下意识忽略其本身的才能,毕竟太多绣花枕头空有其表。
“又在发呆。”额头被弹了下,裴玄站在她上方,手里端着一碟花生酥。
受李穗儿影响,他现在不觉得吃甜有损形象,既然不在宫里,便不用太忌讳什么,更不用防着喜好会被人拿捏。
因此歇在静园时,他基本不忌口,除了肉以外,想吃甜的便吃,反正有她陪着吃。
他捡了颗酥糖投喂到她嘴里,继续追问:“方才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有点学困了。”李穗儿咬着花生碎,含糊回应。可不敢让他知道她曾经把他看做绣花枕头,否则今晚别想睡了。
“困了就休息,再过两日就考试,现在也学不进新东西,该学的你也掌握差不多。”裴玄在她身旁坐下,习惯性地将臂膀伸过去,让她靠着。
李穗儿打了个哈欠,丢开手中的书,双手环住他腰际,脸颊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困顿问道:“白白,你当年考的是科举吧?”
馆举才三年,看白白那么熟悉官场的样子,想来当官不止三年。
裴玄沉默许久,踌躇着该用什么样的答案回复。
一个谎需要无数谎来圆,他为了试探她才隐瞒身份。可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开始于心不忍,不忍要用无数谎言来蒙蔽她的眼。
比起怀疑,他更想相信她身份是清白。
裴玄抚了抚她的发,正要给一个回应时,发觉怀中人已酣然入睡。
他垂眸凝望着她,指腹抚她的面颊。少女睡得没有防备,粉唇微张,呼吸浅浅,双手牢牢抱着他,仿佛他是她的所有,天地间唯一能依靠的。
这份依赖让他心念一动,缓缓低头,在她唇角印了个吻。
正当这时,门外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裴玄目光锐利扫过去,便见阿七从地上狼狈爬起,慌忙摆着手解释:“奴才没有偷看,奴才是碰巧路过......”
“噤声。”裴玄低斥。
阿七立马站定,抿住嘴,气声从鼻腔里哼哼唧唧,“奴才知道了,但叶阁老找您。”
“何事?”裴玄问道。
阿七犹豫看了眼熟睡的李穗儿,挤出两个字:“早朝。”
自裴玄登基以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一次罢朝,惹得全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不知情的朝臣以为是半月前群臣参谏提议充盈后宫,故而惹怒了裴玄。其实不然,他只是借机罢朝。一来可以威慑一下那群老古董,以后少来选妃一事来烦他。
二来则有理由在静园盯着李穗儿读书。
虽然后者私心更大。
政务和折子每天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处理,只是不上早朝,半月下来听不到臣子们鸡零狗碎的争吵,裴玄倒是觉得通体舒畅。
只可怜了百官们,一个个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破局。到了该出头的时候,又没人敢挑战权威。憋了十几天,才有朝臣陆陆续续到静园外跪求裴玄恢复早朝,无一例外全被赶走。
但今天来的是左相叶文钦,老臣的面子肯定要给。
裴玄思索了下,对阿七报了个数字,“七日后。”
恢复早朝。
那时馆举也结束了。
“喏,奴才这就去告知。”阿七会意,躬身退了下去。
李穗儿半睁着眼缝,目送阿七离开,还没等重新闭上眼,便被裴玄抓了个正着,两人视线不期然对上。
裴玄气道:“你在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