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把人放下来，手足无措地扶住她肩膀，心里开始后怕，“你，怀孕了？”

李穗儿拍了拍袖子，旋即朝他露出虎牙，笑容干净无邪，“自然是骗你的。”

话落音，没等裴玄反应过来，她火速扬了一手的粉末，白色浓烟漫天飞舞，迷了人眼。

待烟尘消散，人早已消失无踪影。

宴会厅成了血海，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窒息难闻，红花一朵朵绽开盛放，刀剑相撞声成了一道道催命符。此番行动，无涯谷大半的杀手都被派来，约莫六十人。

他们自七天前就开始布局，晋王宫的戒备比想象中的要松散，他们的人轻而易举代替了那些无人在意的太监。

余三当杀手十年整，经手的任务从未失败过，自信的以为这次也一样，必将晋帝人头取下，可当身边同僚倒下的越来越多。

他心开始乱了，剑法逐渐凌乱，步伐也变得沉重，那人宛若地狱爬上来的煞神，浑身戾气吓人，杀意暴涨，执剑从人海中杀出来，所到之处，人头落地。

一颗、两颗、三颗……好似削萝卜一样简单。

余三忘了手中的剑是怎么折断，他双膝跪地，一身鲜血淋漓，右边眼被划了一道深见骨的伤口，已经睁不开。另一边亦被鲜血侵染，视线模糊中，他看着男人一步步走向他，男人姿态从容淡定，脸上波澜不惊，若忽略掉他手上那把带血的剑，就好似在闲庭散步。

直至两步之遥，男人在他面前站定，如神祇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一刻余三深感自己是随时能被踩死的蚂蚁，他无数次险境逃生，却没哪次像这回这般惊惧绝望，因为他知道这次逃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痛恨起吴王，明知是不可能的任务，却叫他们白白丧命，此次行动不亚于是灭谷之灾。

还有李穗儿那丫头也是个倒霉蛋，她以为能逃得掉吗，逃得过晋帝的追捕，也逃不过无涯谷的追杀令，与其被抓到后痛苦死去，倒不如当场自戕，一了百了，早知方才给她上热饮时就把她毒杀了，黄泉路上说不准还会感谢他。

“害怕吗？”裴玄看着抖得不成样的杀手，神情厌恶，无涯谷的杀手都是这般废物吗。

余三没骨气地点了点头，想求饶，可有用吗，若晋帝是心慈手软的主，他的同伴也不会都死绝。

“朕可以给你个机会。”裴玄丢开剑，转而对廖青山道：“把他押到密牢严加拷问。”

“是。”

廖青山将余三拖了下去。

厮杀结束，留下一殿的尸体，裴玄独站殿内，垂着眼眸，用帕子执着地擦拭手中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净，他近乎自虐似地磋磨双手，直到手背、指节泛红破皮，出现血丝，一张白帕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缩在角落里的孟德贵知晓皇帝这又犯病了，连忙走出来，小心翼翼叫了声：“王，您……”

裴玄冷眼扫过去，眼中的杀意还没消散，孟德贵缩了缩脑袋，秉住呼吸，将一支白玉簪递上 ，战战兢兢道：“您您您看这是不是夫人拉下的。”

白玉簪上刻着憨态可掬的兔子，一看就是她喜欢，惯用的样式。

果然他面上的冷意消了些，接过那玉簪端凝了片刻，随后塞进怀里，转身出去。

“王，您去哪？”孟德贵追上。

“追人，卫松行动太慢。”裴玄丢下一句话，身影很快消失殿内。

孟德贵松了口气，转眼看这满堂的尸体，不禁要为李穗儿捏把冷汗，你说惹谁不好，偏要惹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另一边，李穗儿拼命逃跑，以卫松为首的追兵死咬着不放。这些人的轻功比轩辕台那次精进许多，之前她能甩他们一大截，现在只能甩下小半截。

不行，决不能被抓回去！被抓回去肯定死路一条，裴玄定然讨厌死她，又怎么会放过她。

都怪她贪好美色，见他模样俊俏就起了色心，结果现在命都要搭进去！

果然好看的男人都是毒蛇，以后一定要避而远之！

…

幸好李穗儿熟记皇宫舆图，左拐右绕的，让卫松等人一时抓不住她。

可体力终有耗尽的时候，她跑得气喘吁吁，路过一户人家后门时，实在跑不动，扶门喘息，一边脱掉身上碍事的裙袍，一定是穿了太多层，阻碍了她的发挥。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李穗儿转过头，猝不及防和岳菀卿对上眼。

“岳姑娘！”她惊喜道。

许久不见人，岳菀卿恐人症又犯了，下意识要合上门，正巧后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穗儿吓得使劲推开门，挤进门缝。

见她这番动作，岳菀卿没有生气亦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转身走进屋子里。

李穗儿跟上：“冒昧打扰了，等外头的人走了我就走。”

岳菀卿往桌边坐下，拿起一本书遮挡眼睛，李穗儿以为得不到回应，没想过了会听到她极小声道：“可以一直待着，家中就我一人，还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