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三）
“恭喜。”
陶青梧的心脏抑制不住地越跳越快, 一双眼眸自上而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是早课前她在照片里看见的那套西装，领带也是她挑选的那一条。
所以，傅庭肆这是为了来参加颁奖礼才特地选的衣服。
那条她很晚才看到的微信消息里的“晚上见”指的就是现在。
怔愣地望了好几秒, 她指尖松动, 擡手接过奖杯和证书。
不经意间, 带着轻微温热的掌心蹭过她的手背，让她情不自禁地仰头对上他的视线。
“谢谢。”
她莞尔一笑, 耳垂上戴着的珍珠耳环小幅度摆动着, 显出几分俏皮。
傅庭肆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极具穿透力, 好似很轻易就能看出她隐藏在内的所有情绪, 根本让人招架不住。
碍于台上台下的人实在过多, 加之傅庭肆的外貌又过于优越，不自觉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同一处，陶青梧不敢再一瞬不瞬地看他, 毫不犹豫埋下了头。
作品大赛的颁奖礼本就是临时决定补办的, 流程不如往常那般冘长, 很快就进入尾声。
在院领导致完那颇有文化却又不失奉承的感谢词后，大礼堂再度喧嚣起来, 大家开始三五成群往外走。
陶青梧接过宋方稚递来的针织薄衫, 边往肩上披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台下。
傅庭肆被围在正中央, 接收着你一言我一语的狂轰乱炸, 不咸不淡地颔首应着。
在她转身往后台走时，傅庭肆的目光掠过人群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跟着她越飘越远。
干净的瞳眸里映着的是陶青梧纤细的身影，他承认很惊艳。
较往日艳丽的穿搭, 还有与之相得益彰的清透妆容，使得他之前上台后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所以, 他没忍住看得久了些。
终于，偌大的礼堂内安静了不少，就连周围的壁灯都跟着熄灭了。
傅庭肆擡腕看了眼时间，抄进口袋摸手机时撩起眼帘，那抹他一心挂念着的身影再度从后台跑了出来。
女孩子面色煞白，一举一动慌乱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说了些什么，负责颁奖礼的老师忙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跟着快步离开了礼堂。
他戴着眼镜，隐在镜片后的一双眼变得晦暗，象征着危险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嗓音哑着低低出声：“抱歉，失陪。”
在众人注视之下，傅庭肆径直进入后台，看到的却是陶青梧从偏门闪过的一点残影。
他先是打电话通知司机将车开到了礼堂门口，转而又将电话拨到了陶青梧那里。
悦耳的彩铃响了良久，直到自动挂断都未有人接。
隔着长阶遥望过去，挎着帆布包的陶青梧扫了辆单车就往校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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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的京市依旧闷热无比，单车在街头飞驰而过，陶青梧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再动起来后又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不知是不是受情绪影响，她并未发现不远处一直有辆跟着缓速行驶的车子，更不会猜到坐在后排的男人正微阖眼眸望着她，生怕她出事。
等霓虹全部亮起，京市正式迈入夜生活。
陶青梧在疗养院附近的停靠点锁好车，不敢多耽搁径直朝住院部的方向跑去。
横穿过灯光昏暗的小径，在迈入大楼的那一刻，激烈的争吵声就从上面传了下来，连带着还有保安警告和护工劝说的声音。
她照例在门口填了访客信息，视线一瞥诧异了半瞬，心里免不了咯噔一下。
虽然在礼堂后台接到舅舅电话时就已经听完了一整个故事，但亲眼目睹却又是另外一种心境。
宽敞明亮的走廊，有不少人从病房内探头出来看热闹，不时还会指指点点讨论几句。
陶青梧半倚在墙边，长舒了口气，静静听着最里面那间乱作一团的病房内究竟在说些什么。
一直不停嚷嚷着的女声很陌生，尖利到穿过重重阻碍回荡在住院楼内。
“你们不许拦着，让她给我出来，敢做不敢认是吗？”
“我先生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公司起死回生，她就想带着自己那个私生女登堂入室了？”
......
这些话不算刺耳，陶青梧自幼听过无数个版本，多过分的都有。
犹记得刚升入高中的那一年，她无意间翻到了妈妈的日记本，隽秀的字迹显然是出自还具备自主能力的时候。
仅翻了几页，她就从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有妈妈曾经所遭受的一切。
她被舅舅辛辛苦苦拉扯大，深知对方瞒着自己这些事情的良苦用心，而且事情的真相也并非那女人这会儿还在声嘶力竭喊出的那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区派出所的民警终于赶来。
被堵得水泄不通的病房门外，陶青梧从缝隙朝里张望，在确认半靠在床头的妈妈并未有任何不妥后，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也就是这一眼，那女人发现了她的存在，似是早就失了理智，奔出来开始推搡她。
民警被骇到，忙开始制止，“给我安静点，不许动手。”
陶青梧的肩头被做了美甲的手指戳得生疼，因惯性脚下不稳踉跄了下。
或许是因为她的沉默才变得怒不可遏，女人扬手就想打她，被她躲开后施力攥住了腕子。
她一贯都是这幅乖乖巧巧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是...陶夫人？但凡有点脑子，您都能想明白到底谁是谁非，那里面躺着的人，我妈妈...您觉得她能听懂您说的那些吗？登堂入室，您太看得起我们了。”
话落，她手指松动，岂料下一秒，女人趁她不备还是落下了那一掌，导致她直直朝后栽去。
就在她闭眼选择认命时，然而迎接她的却并非是她所想象的，一个温暖又宽阔的胸膛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她。
陶青梧愣了足足五秒，才慢悠悠回头去看，男人紧拧着眉头，眼底的暗芒在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后瞬间柔和了几分。
她迟疑着低声，“傅庭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