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参加也得去,总会绕不过,就像苏轻和所说,人情世故。参加工作后,有些场合他要随父亲同去,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就多了起来,特别是这一年,他见过太多。
但再也没有人陪他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当年他从国外赶回时,三人变成了两人。
“我们说好一起学医,最后只有祁凡实现了梦想。黎风他,是被迫放弃。他大二那年,查出患有双相障碍,治疗后有所好转。没多久,他家出了事,他爸妈希望他放弃热爱的医学,黎风想了很久,最后答应。还没毕业,他便进入公司帮忙,渐渐公司有了好转。”
“他的病情,也是那时开始复发,可他选择了隐瞒,没和任何一个人说。他性格好,总是笑,从小到大没发过脾气,连他家人都没看出。祁凡和他同校,察觉出情况,经常去陪他,我有时间也会回来。”
“他并没有放弃,也会配合治疗,毕业后,他正式接手公司,在外人看来他很好。但我们知道,他很痛苦。他和我们说,他会好起来,叫我们不用担心,让我安心出国,让祁凡好好顾着学业,我们三人的梦想,全在祁凡身上。”
“后来,我出了国,祁凡忙学业,黎风掌管家中企业,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没有人知道,黎风他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还愈发严重。他家人给他太多压力,全压在他一人身上,他必须要做到极致,才能让他们满意。”
“他撑不住了,给我和祁凡打电话,说是和我们聊天,他才能轻松些。祁凡请假去陪他,跟他说,有事一定要找我们,他答应了,说一定会。”
“一个月后,他在公司,从二十八楼一跃而下。”
黑夜中的墓园甚是寂静,沈邵缓缓吐出烟,当年黎风烟不离手,一包接一包地抽,哪怕他自知危害很大,可无法停下。
“他被送去祁凡所在的医院,祁凡当时都崩溃了,即使大家都说,送来时就已经没了呼吸,但他不信,仍要坚持抢救。等我赶回来,黎风已经躺在冰冷的太平间。”
“也是在冬季,也是这样的夜晚,他独自在办公室,写下留给我和祁凡的遗言,他说,不必为他难过,他解脱了,下辈子,再当兄弟。”
“我和祁凡想,如果我们能早些发现,会不会结果就会不一样。但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黎风也不会再回来,他们三人,永远也不可能再聚齐。自那以后,他和祁凡很久都没参加过朋友聚会,以前是一起压马路,现在,是他和祁凡来这陪他。
苏轻和咬紧嘴唇,沈邵声音很轻,压抑而悲痛,她无法想,他们看到好友离去时的心情。
“是,十二月十七号吗?”
她记得,那晚她下班后又返回公司,看到的是沈邵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眼神很是悲切和忧伤。沈邵那时是否是在回想故友。
“是。”沈邵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谢谢你,那晚回来陪我。”
苏轻和再也没能忍住,抱住他,低声哭泣:“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当时沈邵是多么难受,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黎风曾经说过,他希望我们一直开心。”黎风走了,自己和祁凡心里永远都有一处空缺,怎么可能一直开心,沈邵抱着苏轻和,“原是想年后带你来看他,他看到你,会很喜欢。”
因为病情,黎风不想耽误,也不敢去喜欢人,说以后他和祁凡遇到喜欢的人,要让他看看。结婚时,他要送上一份大礼。
“嗯。”苏轻和点头,抽泣,“你和凡哥不介意,以后每年,我都陪你们来看他。”
“谢谢你。”沈邵看向墓园,“我想,你来看他,他会很开心。”
回去后,沈邵和她说了很多关于以前他们的事。通过这些事,她对沈邵和祁凡有了更深的认识,对黎风,也是熟悉起来,即使从未谋面。
他们有太多身不由己,也有无可奈何,沈邵和黎风都是为了家族企业而放弃梦想,但一个是思考过后,自愿改变,一个是被迫妥协。唯有祁凡坚持,选择学医,哪怕不被父母理解,不被他人接受,但他义无反顾,也在这条路走了下来。
次日周六,她不用上班,沈邵去公司处理工作。苏轻和还沉浸在昨晚沈邵跟她讲述的事情中,心情不好,正想找李莹莹几个去喝酒,接到林栎的电话。
“栎栎。”
“你在不在宿舍?我去找你。”
“在,”苏轻和疑惑,隐约察觉有一丢丢不对劲,“怎么了?”
“去到跟你说,先说好,不能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