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一句(1 / 2)

我只问一句

前两日反复低烧, 身体缺水,秦烟梦里都在找水,呢喃着, “水……水……”

随后感觉陶瓷杯沿触到了嘴唇, 温热的茶水沁入唇缝, 一点点流入喉咙,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秦烟嫌喂得太慢, 未等睁眼, 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茶杯。

“别抓。”沁凉的声音响起。

她知道那是谁。

害怕直面他, 害怕他拿陌生的眼神看自己, 害怕不知道怎么相处的尴尬, 即便如此,她也清晰地记得, 大哥的事还没有了结。

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李奇手里还端着茶杯, 剩了半盏茶。

“还要喝水吗?”

这是醒来后,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秦烟心中五味杂陈,轻启樱唇, “怀冰。”

李奇对上她的目光, 收拢五指, 握紧茶杯, “我只问一句,你是自愿进宫的吗?”

秦烟眼神黯然,在等待她苏醒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想到了一些关窍。她要不要如实回答?

刹那间,理智占据上锋。

要救哥哥, 怎么能在这时候让他同自己离心?

不能承认,也不能扯太假的谎言。

秦烟心脏砰砰直跳, “我记挂耀儿和时安。”

如果他还记得她死之前两人之间的龃龉,就该相信她没有说谎。

经历了那样的背叛,凭王馥的性子,只会离他远远的,从此不见不念。

如果她能选,她不会为了他回来,更不会为皇后之位回来。

李奇压下失望,“你是为耀儿和时安入宫的,还是被太尉逼着入宫的?”

结合前因后果,李奇早就猜到了,她不是自愿回来的。

如果不是秦家出事,她为救姐姐不惜对王太尉坦诚真实身份,那除了她自己,这世上再不会有人知道秦烟就是王馥。

而他在放弃招魂后,宫墙内外,隔开了她与自己的全部交集,今后他与她,便动如参商。

秦烟手指收拢,攥紧棉被,答非所问,“我很意外,如果不是亲生经历,你做的一切简直可以称为匪夷所思,你一向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为何这般执着呢?”

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身与心都陷入了冰天雪地。

李奇说不清是失望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这般执着。”

他起身,眼看这就要离去,秦烟焦急得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要再相信那个和尚,你看看你的身体已经损耗成什么样子了?”

李奇回眸,那一眼间夹杂着许多种复杂的情绪,最后全化为了自嘲。

“我死了都与你无关。”

秦烟心头一跳,哪怕挥发断情那一晚,她也没见过如此冰冷的李奇。

眼睁睁看他消失在门口,秦烟免不得啐自己一口,又把事情搞砸了。

她也是起一片好心。

他信那和尚的话,拿自己的血滋养一具早就香消玉殒的尸体,这样下去,别该复活的人还未回来,他就先去陪她了。

她在关心他。

到底在生什么气?

秦烟心里毛焦火辣,正事还没说呢!

此刻她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是大哥的生死,儿女情长的,哪有这心思?

面对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奇,容湘御前奉墨时,感觉到忐忑不安。

原以为那个人回来了,他会高兴的。

可这两日,除了休憩上朝之外,他几乎都呆在勤政殿批阅奏折,话语极少,幸而她也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除了觉得气氛压抑了些,没其他不适应的地方。

门外,内侍又捧来一摞奏折,容湘指点他放到桌上,准备以紧急重要程度为奏折分类。

他对那个人用情至深,废了这么大功夫终于把人等来了,再深的心结也有解开的一天,届时尘埃落定,她与陈卿仪这两个殿前女史便没什么用处了。

能近距离接触到政务的日子便结束了。

她心中隐有不甘,为何女子不能登科入仕?

她读过那么多兵法史记,全无用武之地。逼得只有嫁人生子一条路可走,守着深宅大院惶惶度日,困苦一生。

容湘强行按捺住内心的不甘和烦忧,拿起一封奏折,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她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颍州潮汛时发大水,百姓死伤无数,良田被淹,入秋后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灾民。

当地一位商人开仓放粮,为安顿灾民散尽家财。

颍州县令为其表功,称这位商人因家族拖累,不允许登科入仕,心灰意冷之下,下海经商,但未能为百姓尽一分力气一直是他的心结,希望朝廷能予他一个参加科考的机会。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即便成为富商大贾,地位也比不上一个七品县令。

想要做官也属正常。

而奏折上这个人,容湘却知道,他想做官并非是为了私利与虚名。

那是魏家诸多子弟中,最有志向与抱负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