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臆中的怒气源源不断冒出来,魏家便是贵为三公,也不敢随随便便对皇后下手,雇人刺杀皇后,有这胆子和动机的人只会是魏雪琼。
当日差点被她一盏鸡汤烫破了相还不够,竟然恶毒到要取自己性命,李奇自己的风流债,凭什么自己要受牵累?
如果他一面口口声声称对王馥用情至深,一面将魏雪琼藏在宫里,她只会觉得恶心。
星星之怒火顿t时蔓延成燎原之势,秦烟加快脚步,一口气奔到漪澜殿。
二世为人,她可以在父亲面前收敛冲动,却仍无法容忍李奇触碰自己的底线。
李奇端起未曾被动过的肉粥,慢慢走向缩在床脚的妇人。
“奶娘,我让他们退出去了,你不要害怕,没人会伤害你,你先吃点东西。”李奇温柔哄道。
妇人并不是时时处于疯癫的状态,偶有清醒的时候。
她猜自己疯癫的样子很丑,清醒时的她是个极度爱干净的人,趁着脑子还清楚,她好好拾掇了自己,所以这一刻,她身上的衣裳还是清爽干净的。
头发略有丝凌乱,脸上敷了粉,眉毛描成细细的一根柳条状。
她每天一睡醒,梳洗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镜梳妆。
为得就是失去清醒意志陷入疯癫时,也可以疯得不那么丑。
李奇不敢刺激她,只能温声哄,“奶娘,这两日没有好好吃饭,你都瘦了些,这鸡肉粥是宫廷御厨的拿手绝活,熬得极好,你闻闻是不是极香?”
他将碗举过去。
琼芳浑浊的眼睛里,一线微光慢慢凝聚,看着李奇的目光渐渐柔软起来。
“阿文,是阿文吗?”
李奇端碗的手不自禁颤了颤。
他倒吸一口凉气,舀了一勺粥,缓慢地移过去,“你没认错,是阿文回来了,来,先吃一口粥。”
琼芳缓缓笑起来。
宛如一个慈爱的母亲。
李奇感觉到她的抗拒在一点点消弭,“吃完粥,阿文吹长相思给你听。”
慈爱祥和的笑容骤然间僵在脸上,琼芳眼睛一眨不眨地将李奇望着,变故发生在刹那间,匕首锋利的刀尖陷进李奇腹部,没入三寸,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那碗肉粥从李奇手里滑落在地,“啪”得一声,碎瓷飞溅,与此同时,秦烟不顾内侍的阻拦,一把推开了殿门。
正午的阳光喷薄涌入。
今日立冬,虽是晴空万里,但初冬的阳光已蕴藏了凌冽寒意。
琼芳眼里凝起热泪,“我的阿文已经死了,被你害死了。”
李奇垂头望了望腹部,心想,幸而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衣裳,流了血也看不出来。
可这一切,还是被突然闯入的秦烟看见了。
她看见了。
看见那把刀插进了李奇的腹部。
一时惊得呆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名没阻拦住秦烟的宫人焦急追进来,正忧心没拦住人陛下待会儿会如何治罪,看见了不远处那一幕,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疯妇刺杀皇帝?
刀又是从哪儿来的?
秦烟霎时清醒,快步跑过去。
李奇手握住刀柄,咬着牙将刀拔了出来,更多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秦烟手足无措地跪在他旁边,声音里含着抑制不住的颤意。
“怀冰,你怎么样?”
李奇的耐力惊人,强忍着腹部的剧痛,安慰秦烟,“没事。”
他想表现得云淡风轻一些,但一出声,便立马出卖了他的虚弱。
他附在秦烟耳畔,“我没有力气了,让他们出去。”
秦烟充耳不闻,望了望被扔到一旁沾血的匕首,回头,抖着手摸向他的腹部,满手温热潮湿。
她擡起手,莹白的手掌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怒火冲散了她的理智,擡起盈满恨意的眼,瞥向角落里的琼芳。
“来人,把这疯妇拖出去。”
李奇强忍着疼痛,一把捉住秦烟的手,“不要为难她。”
秦烟阴沉着脸,“她要杀你。”
李奇用尽力气握了握她的手,“阿馥,算我求你,不要为难她,让他们出去。”
秦烟胸口一起一伏,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李奇心知无望,转头望向一旁惊慌失措的宫人。
宫人见陛下望了过来,颤声道,“奴婢这就去喊人。”
李奇闭了闭眼,用尽最后的力气,“出去,刚刚看见的事,不许声张,出了漪澜殿若有其他人知道,全算在你们头上。”
“是……是……”,宫人连声答应,踉踉跄跄地往外退。
“等等。”
久久无言的秦烟忽然开口,“去请丁太医来。”
丁太医是李奇的御用太医,不远万里从临安跟随而来,李奇的身体一直都是他在调理。